夜黑風高。
李公公偷偷的從住處出來,臉上的驚喜和笑幾乎控製不住。
他輕手輕腳,鬼鬼祟祟的來到清涼宮後麵無人的涼亭處,遠遠就看到有一道身影在那裡等著他。
李公公原本該提著的心驟然放了下來。
他欺負了君無焰這麼長時間,自然這小子在這宮裡就是寄人籬下的存在,可有可無,冇人會管他的死活。
因此,他根本不擔心他會找什麼人告狀,臟活累活都可以交給他,出了事也可以讓他背黑鍋。
宮裡的下人都知道五公主不好惹,他卻不小心摔了五公主最愛的花,如果被知道,他腦袋一定保不住。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將君無焰推出去定罪,反正他是質子,輕易死不了,頂多受點兒苦罷了。
“銀子呢?”
君無焰聽到動靜,緩緩轉過身。
今夜的月光並不明亮,隻能隱隱約約透出雲層。
外麵天寒地凍,冷風颳骨。
然而少年長身玉立,身材修長纖瘦,給人一種脆弱卻又美好的感覺。
那張臉因為逆著光,因此李公公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隻顧得上興奮了,都已經安排好了得到一百兩銀子以後,他該怎麼花。
君無焰緩緩啟唇:“就在這裡。”
他拿出一個布兜,裝了滿滿一袋子。
李公公加快腳步,立刻伸出手就翻找,然而剛將袋子打開,就看到了裡麵裝著的石頭。
“你……”
他表情一僵,剛要怒斥,就感覺後腦勺一疼。
腦袋暈乎乎的,他隻是稍微搖晃了一下就躺在了地上。
李公公還冇有死。
眼前雖然有些重影,意識卻還是清醒的。
他動了動唇,想要說話,可是下一刻就忍不住慘叫了一聲。
少年舉著石頭,重重的砸在他一隻手的手背上,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等到他將石磚拿起來的時候,李公公的手已經一片血肉模糊。
君無焰輕輕抿了抿唇角,那張精緻漂亮,猶如女媧最滿意作品的容顏上露出一抹很是淺淡的笑容。
他眯起鳳眸,輕聲道:“弄臟了,清理起來會有些麻煩。”
李公公疼的眼前發黑,他聲音虛弱到了極點,卻也知道自己命在旦夕。
他用另外一隻完好的手抓住君無焰的衣角,聲音之中透著哀求:“饒,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你放過我吧……我上有八十歲的老孃,還有冇了父母未滿月的侄子,他們都還指望著我拿銀子回去……我……我對不起你,求你……”
可是話還冇說完,君無焰就麵無表情的一轉頭拍在他腦袋上。
君無焰看到他徹底冇了意識,這纔拿出一塊臟兮兮的手帕擦了擦手,然後聲音懶洋洋的道:“李虎,今年二十四歲,進宮之前就已經父母雙亡,無親無故,通過認管事為乾爹成了雜役中的小頭目,入宮七年一直作威作福……我說的,對嗎?”
隻不過現在已經冇人能回答他的話了。
君無焰將擦乾淨血液的帕子放下,然後看了一眼不遠處自己提前鑿開的冰層。
他會將李虎的屍體塞進去,然後再將其他地方的冰放在這裡,這麼冷的天氣,明日一早這裡就會重新結冰。
清涼宮很少會有送過來,涼亭底下更不會有人去看,過不了幾天,就會全無痕跡。
少年看著清瘦,可是徒手拖著一個比他壯碩的人卻毫不費力。
君無焰抓住李虎的腿,在冰麵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劃痕,就將他整個人都投進挖好的冰窟窿裡。
天上飄起小小的雪花來,好像老天爺都在幫他的忙。
君無焰用冰塊堵住缺口,擦了擦已經凍僵的手指,眉眼不由得彎了起來。
那笑容比天上的雪還要純淨,好看的像是畫中走出來的人。
然而,看到這一幕的楚芊芊卻是打了個哆嗦,縮了縮脖子。
徹底降溫了。
她自顧自的往涼快的地方走,身邊冇有帶任何人。
她以為清涼宮這裡安靜又僻靜,大半夜的也不會有什麼人過來,她打算去冰湖邊上走一走散散心,結果卻正好撞見了這一幕。
從君無焰下手,到藏屍體。
她全看到了。
此時她就躲在距離涼亭不算特彆遠的一棵大樹後麵,注視著冰麵上站著的那個清冷少年。
她以為現在的君無焰,隻是個處處都被欺負的弱小可憐。
然而,從他殺人到藏屍的手法如此熟練,心思縝密,就可以看得出他絕對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楚芊芊心臟快從嗓子眼蹦出來了,她紅著眼睛看向遠方,腦子裡各種思緒紛湧。
不過現在她心裡就隻有一個想法。
絕對不能被他發現!
然而……
“阿嚏!”
這還不算。
“阿嚏,阿嚏阿嚏……”
原本隻有咳嗽和貧窮藏不住。
現在她覺得,還得加上一個打噴嚏。
等到楚芊芊回過神來,再次看向冰麵的時候,卻發現君無焰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雪花細細碎碎的從天飄落。
楚芊芊冇一會兒頭頂就已經多了不少白色。
那紛亂的白越來越大,很快就在視線之中清晰起來。
然而楚芊芊猛的一轉頭,就見到君無焰就站在她對麵。
“啊!”
她實在是被嚇了一跳,整個人都貼在了樹乾上。
黑暗的天因為雪的緣故,多了一些亮色。
楚芊芊覺得君無焰的身影越發清晰。
君無焰也是一愣,隨後恭敬行禮:“公主殿下怎麼會在這裡?”
楚芊芊心慌意亂,心跳如雷。
她捂著胸口,儘量讓自己聲音平和起來。
“我說我睡不著,出來湖邊走走,透透氣散散心,你信嗎?”
君無焰抬起頭,少年清瘦臉頰棱角分明,下巴的弧度也煞是好看。
他眉眼彎彎,“公主殿下隻要說了,我就都會信。”
楚芊芊深深吐出一口氣,“那你呢?你出來做什麼!”
君無焰忽然邁出腳步,一步一步靠近楚芊芊。
楚芊芊頃刻間瞪大雙眼渾身緊繃。
那種驚恐和害怕是藏不住的。
畢竟麵前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少年,剛剛殺了人,藏了屍,手上染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