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餘曉晴就發現某些代表有些皺眉的看了顧明城一眼。
身在官場,誰都不是傻子。
尤其是鄭明,在座的各位都看得出來吧,這麼大的事情把責任推卸給一個爆破員,說白了就是想要把事情壓下來嘛。
而這,也絕不是孟書記想要的結果。
他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筆,看著顧明城道:“顧主任,你想說什麼?”
縣委辦主任杜立民微微皺眉,他不明白顧明城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不清楚把這件事情放到桌麵上來是什麼後果嗎?
這樣一個人才,若是折損在這兒的話,未免可惜了。
顧明城笑了笑,有些無奈的道:“鄭秘書,各位領導,其實一年半前,我曾在靠山鄉做過一個多星期的調研工作,當時我就覺得采石場距離學校和村民房太近,有特彆重大的安全隱患。”
“這一點,想必楊鄉長你也是記得的,當時我來的時候還曾找你聊過。”
“後來我寫了一份報告,提出了整改意見,要麼停辦采石場,或者將采石場搬離至足夠遠的距離,要麼搬遷學校和附近村民。”
“可我那份報告交給了當時還是副局長的黃海山後,杳無音信,石沉大海,倘若當初上麵能夠重視的話,今天又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而我們剛纔卻在討論把所有的責任推卸給爆破員王福生,他隻不過是一個聽話辦事拿工資的打工人罷了,就算判了他的死刑又能怎麼樣呢?”
“不能根治問題,這樣的情況今後還會出現,到那時我們又把責任再推卸給誰?”
不少人都深深看了顧明城一眼,不出意外的話,國土局局長黃海山怕是要倒黴了。
當然了,不僅僅是黃海山,安監局某些人也會倒黴。
會議室裡又安靜的落針可聞了,餘曉晴在想,顧明城為什麼要這麼說呢?
剛纔他直接跳過了自己,說把那份報告交給了黃海山,這是幾個意思?
是了,到時候朱雲峰上去了的話,他就能獨占鼇頭,把功勞都攔在他自己的身上了,可他看不清楚現在的局勢嗎?
就算到時候真的能如他所願,黃海山那些人會坐以待斃?
還是說,朱雲峰有什麼後手不成,也對,人家老丈人是副縣長呢。
鄭明眼角浮現出一抹讚許,終於開口道:“顧主任說的冇錯,鄉民們都不是傻子,一個王福生而已,還不足以平民憤。”
“我剛纔做了一下梳理,說出來大家討論一下。”
“第一,傷亡賠償問題,按照最高標準來落實執行。”
“第二,財產損失問題,同樣按照最高標準來執行。”
“第三,王福生交由縣裡公安局和紀委代表,務必一查到底。”
“最後就是安撫工作,必須每家每戶到訪對話,讓鄉民感受到我們的誠意和慰問,人手不夠就從各單位調過來,儘快讓這件事情平息下來。”
安監局副局長袁偉看了一眼顧明城,眸子中浮現出一絲冷意。
他在想這人莫不是個傻子吧,這樣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教育局主任也是有些皺眉的看了一眼顧明城,顯然是冇想到一個小人物居然敢把有些見不得光的事情擺到桌麵上來。
會議結果宣佈以後,鄉政府聚集的鄉民總算是陸陸續續散了,隻留下兩個當場死亡的學生家屬不肯離去。
顧明城蹲在鄉政府門口大口大口的吸著香菸,他在想,接下來等待他又會是什麼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顧明城下意識的伸手掏自己的手機,卻是旁邊的餘曉晴接到了電話,看了一眼旁邊的顧明城,餘曉晴接通了電話,詢問道:“領導,有什麼指示?”
國土局能讓餘曉晴稱呼領導的,也隻有黃海山了。
顧明城看了一眼哭得傷心欲絕的死者家屬,他並不後悔,有些事情如果不去做的話,他怕是以後也睡不踏實了。
終於,餘曉晴接完了電話,走過來道:“就是簡單問了一下這邊的情況,冇提你,看來他也是很忌憚的,畢竟這個時候動你的話就說明心裡有鬼了,走吧,先去家訪安撫村民。”
顧明城點了點頭,該來的遲早要來的,隻是早晚點而已。
上午會議結束到下午,兩人都按照鄭秘書的安排走訪村民家中進行安撫工作。
傍晚,顧明城接到了家裡的電話。
隻聽見那邊的老母親一邊大哭著,一邊在電話裡道:“明城,你快給鎮上派出所打個電話,讓他們把你弟弟放了,他隻是一時糊塗才收了錢說可以讓你在城裡國土局安排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