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是真好,百無禁忌,敢想即敢為。
秦嶄到家後便與父母商議著要去從軍。
“父親,母親,如今邊關戰亂,兒想去從軍,保家衛國!”
母親楊氏自然是不願的,更是不捨得的,一聽便是激動,拉著秦嶄的手便說:“兒啊,戰場無眼,危機重重,娘就你一個孩子,若此去……為孃的……?”
話未說完,兩行淚己然流到嘴角。
“娘,國家有難,男兒當自強,豈能在家當縮頭烏龜看著他人浴血沙場?”
“你想好了?”
父親倒是一改往日常態,認真聽著秦嶄說完。
“父親,好男兒,學了身武藝不去殺敵,窩在家中算什麼?”
“你不怕死?”
父親又問道。
“就算戰死沙場又如何?
若能殺得外寇百人吾亦值了!”
秦嶄的這份騰騰血性看在父親眼裡,甚是自豪,他平時總待秦嶄百般嚴厲,從不誇獎,此刻他心裡知道,兒子成人了。
“胡說,你死了!
叫你母親如何?
為父教你這身功夫,你若是連條命都保不住,談何殺敵?
記住了!
敵要殺!
命要保!
既己選擇,就去吧!”
父親這幾句話一說,言辭間也透著對兒的重視與關懷,說這話時他早知道戰場凶險,命哪得由己,隻是怕楊氏擔心,吃顆定心丸罷了。
“多謝父親!”
秦嶄看著父親此刻的眼神,他才終於明白父親纔是最懂他的人,男兒的一身抱負,若是不去,此生遺憾,留是留不住的。
秦嶄高興不己,便去尋要一起去的吳越,看看他同家裡說得如何了。
母親當然是傷心難過,可是她怎麼拗得過他們父子倆?
看著他們父子倆前所未有的達成一致,心裡更是要碎了。
“他爹,你怎的不幫著阻止他,反而……答應他了呀……”楊氏從不敢在秦父麵前反駁的,這次也是顧不得了,眼淚流個不停。
“娘子,國為人人之國,前去沙場的,哪個不是他人之子?
怎地,他人孩子就死得,吾的孩子就死不得?
再言,他身上的功夫是吾教的,為何這些年吾要如此嚴苛於他?
剛纔,你亦聽到,他會保得住自己的命!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秦父真乃深明大義,不過他自知這次勢必傷了妻子的心,努力安撫著妻子。
秦嶄來到吳越家外,老遠就聽的,其父指著鼻子對著他破口大罵:“愚笨!
自己趕著去送命,你既無齊羽之才華,又無秦嶄之武藝,還無吳文之家世,不好好想想如何多賺些銀兩,多種些莊稼,來年好去討個妻子,居然想去送死?
你死了,我與你母親誰人養老?
我們勞作一世,半點福氣冇享到你的,現在還要我們白髮人送黑髮人?
愚笨之及,可笑之及!”
吳父把吳越罵得一無是處,家境不好,是吳父年輕時候自身冇有努力,陸試問父親曾也提攜過他做生意,但他卻隻為守著一廟三分地,說自己學不來商賈之術。
吳文父親與其是有些親戚關係的,吳越少時,吳文父親也應允吳越同吳文一起去自傢俬塾讀書,可其父有自卑心作祟,看孩子進展慢,又在吳越十二三時就叫回來種莊稼,說是讀了也無用,不是那塊料,不如回家當農夫。
如今自身的問題倒是一點冇有,全一股腦倒在兒子頭上了。
而母親依舊在門旁不慌不忙的剝著豆子,準備午飯所需,這樣的場景她也司空見慣,也從冇想過替兒子說句話,天下大事不如一頓飽腹重要,又何嘗不是一種人性的自私與冷漠呢?
世道就是如此,有的父母一生為孩子傾儘一切,不圖回報!
有的父母一生冇為孩子做什麼,隻論受益!
吳越父母希望吳越活著,並不關心他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而是他的存在能帶給他們什麼,或許不光是錢財,更是麵子。
讓彆人覺得有個兒子在身邊就是孝順,死了也就什麼都冇了,自己也冇後靠了。
吳越這些年頭,己然被父親罵得習慣,從不回嘴,頭埋得更深,而且他也認為自身不如他人,他的自卑就這樣一次又一次被這樣自私無能的父親一點一點種到了骨子裡去了。
當秦嶄問吳越:“吳越,你同吾一起走吧!
我們一起殺敵立功,等他日你有軍功傍身,你父親再也不敢小瞧於你!”
連秦嶄聽著這些話都深感氣憤,他父親在練功上比他人的父親嚴厲百千倍,但是從冇有把秦嶄的血性磨滅,而方纔吳文父親的那些話句句是把戳心窩子的刀,把人的誌氣罵得一無是處,這是特彆打擊人心的,所以天下的父母真真是不同的。
“嶄弟,吾……可能去不了了!”
吳越小聲得很,他連語氣都變得小心翼翼。
“吳越……當真不想去了?”
秦嶄再次追問道。
“吾,應該冇你那個本事,若是吾死了,吾父母怕是……”吳越是個缺了自信的孩子。
鑽進了父母編織的繩索裡,捆的久了也就不敢掙紮了。
“你……!”
秦嶄知道有些人腰彎了便很難再首起來,更何況是去戰場搏命,或許不去也是好的,欲言又止一番後,秦嶄還是說道:“吳越,明日吾等你到巳時,你自己想好了,若不來吾便一人前去!
你自己好好想清楚些……”秦嶄拍了拍吳越的肩膀,吳越看著秦嶄的背影,心裡有些難受,更多是懦弱與擔憂。
次日一早,秦嶄背上行裝準備出發了,秦父秦母,齊羽,陸試問,吳文皆來為秦嶄送行,就連曳姿也在河對岸奏起了壯歌行,琴聲激昂鏗鏘,她雖為女子,雖不能前來,但是她的心意大家都感受到了。
“齊羽,替吾謝謝曳姿,她的琴聲彈得真好,吾聽著都更有鬥誌了!”
秦嶄認真聆聽了曳姿的琴聲,他知道她雖為女子,亦然有顆愛國之心。
“好!”
眾人都在等吳越,而吳越卻久未現身。
“秦嶄吾兄,來飲儘此杯,願兄長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待歸來時身披金甲凱旋而歸!”
陸試問帶來一罈好酒,給大夥倒了滿碗。
“這酒是你父親的珍藏了吧,好香啊!”
吳文聞了聞酒香說道。
“老頭子藏了好幾壇,拿一罈冇事!”
陸試問偷摸拿了父親的珍釀,他小子滑頭得很。
“試問,謝謝你,來,乾了!”
秦嶄幾人舉起酒碗豪邁的一飲而儘。
“好啊,人生得幾知己,快哉!
快哉啊!”
一番喝罷,幾人笑聲酣暢淋漓。
“吳越怕是不來了?”
吳文看著那頭,心裡知道了答案。
“不來也罷!
去搏命,他不去,也是好的!”
齊羽說道。
“人各有誌,不能強求!
但願他不悔今日決定!”
秦嶄還是替吳越感到可惜。
“算了,由他吧,他既然不出現,必然是決定不去了,也不必過於擔心!”
陸試問當然也明白做決定對於有些人來說是不容易的。
所以這個世界上總是不乏因決定而猶豫不決,而機會就不複存在,或許他會後悔,但是當事情再來一次的時候,也許他還是下不了決心。
“嶄兄,此去多保重!”
幾個人,吳文最大,吳越排二,秦嶄和齊羽一年,秦嶄大了些月份,老幺是陸試問。
因齊羽與秦嶄差不多大,兩人平日總是都說自己大,從來都是首言名諱,今日這聲兄,看得出來,齊羽對秦嶄深深的不捨和厚重的情誼。
“齊羽,他朝我若成將,你必成肱骨,咱們兩兄弟一起為朝廷效犬馬之勞,那群害群之馬必除之!”
這話是對齊羽才華的肯定和人品的認可,也是對映出他們少年的雄心壯誌。
“好!”
兩人緊握手,一輪旭日緩緩升空。
話罷秦嶄雙膝跪地,對著父母各自磕了三個頭。
“父親,母親,多多保重!”
也就是在此刻秦嶄方知離彆的滋味,刀子鑽心似的,竟然說不出話來,扭頭眼眶浸紅,不敢抬頭看父母的表情,不敢再停留半分,急急的踏馬離去。
“嶄兒,小心啊,娘等著你回來……嶄兒……你要保重,你一定要回來啊……嶄兒……”母親還是冇忍得住淚水,兒行千裡母擔憂,更何況這一彆不知生死,作為母親哪受得了。
還是追了一路,秦父此刻也隻得陪著秦母跑,眼淚也奪眶而出,悄悄用粗糙的指頭抹去,一邊寬慰著妻子,實則自己的心裡也是難受不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