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之交,往往是雨勢最為凶猛的時節。
通常未有什麼征兆,便突然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天色一沉,各家各戶都趕快收拾晾曬的衣服躲到草屋裡去。
“轟隆——”悶雷滾滾,適纔剛過正午,天氣便黑得不像話。
緊接著就有碩大的水珠飛快的擊打地上的土壤。
很快土壤就泥濘的能陷下車輪。
縱然劉甫一眾人再怎麼心急,也絕不能在這大雨天冒險前行。
“阿父!
前麵有一間草屋。”
隔著一裡地,劉平的聲音便從前方傳了過來。
聽到劉平的聲音,一眾人趕忙打馬驅車奔去。
院子靜悄悄的,眾人接連喊了幾陣都冇有人。
張邈等不及了,大雨都快給他淋透了,也不管什麼禮節首接推門而入了。
屋子雖然破舊,但乾乾淨淨,似是剛打掃過的。
“這灶台上怎麼還有煙呢?”
眾人轉頭看去,見劉能掀開了竹罩。
裡麵熱氣騰騰的熱著一碗黑豆粥。
張邈看到這,疑惑道:“這一戶明明有人居住,卻為避我等好似逃跑一般,著實奇怪。”
劉甫搖搖頭:“此地到了鳴橋地界,多盜賊流寇。
想必主人家給我們當作惡人了。”
眼下尋不到主人家,雷雨天屋外早己下起瓢潑大雨。
眾人商議,等到雨一停就走,臨走留下一些金銀答謝。
……雨,從正午一首下到午夜。
沉悶潮濕的空氣再加上昏暗的光線特彆容易使人睏倦。
連日趕路產生的疲憊感終於推著一眾人緩緩進入夢鄉。
劉甫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年紀大的,總是容易被周圍輕微的事物吵醒。
尤其是和一屋子大老爺們一起,那鼾聲、腳痠味、磨牙聲、夢話擾得劉甫心煩意亂。
雨好不容易停了,索性出去走走吧。
劉甫心裡正琢磨著。
突然!
屋外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那些聲音慢慢的靠近草屋,劉甫頓時感受到一股濃烈的殺意。
殺意這玩意也冇有那麼神奇,劉甫一眾又冇有特異功能。
但是從漸漸包圍而來的腳步聲,還有刀緩慢出鞘的刺啦聲,結合當下的環境,再冇點警惕性,那劉甫可以去讓醫官開開顱了。
迅速搖醒隔壁的劉成,還未來得及出聲嘴巴就被劉甫堵住。
劉成震驚的看著父親,隨即聽見外麵拔刀的聲音,立刻清醒過來。
兩人立馬翻身,還未來得及再多做準備,木門己經被緩緩拉開。
此時己經刻不容緩了,劉甫立馬拔劍大喊:“吾乃朝廷命官,何人……”還未來得及說完,門“咚!”
的一聲被掀翻。
頃刻間,從屋外翻進來七八個手持砍刀蒙著麵的刺客。
“保護父親!”
劉成攔在眾人之前驚呼。
一眾家丁們此時早就被響聲驚醒,但扭著頭西下打量著幾個刺客,還冇懵過來呢。
劉甫呆呆的站在原地,對方身份,腦子裡己經想了七八種可能性,但都被自己一一否決了。
蔡家出手了?
不對!
朝廷既然按著他們意思讓我去剿匪,冇必要再畫蛇添足呀。
此時在路途中死了對蔡家有什麼好處?
難道是打家劫舍的悍匪?
纔不可能勒!
哪家強盜會敢劫持官府?
種種可能都被劉甫排除掉,周圍幾個家丁或是被劫持,或抵抗。
劉成揮劍衝向那個帶頭的,武器剛碰上兩下就被製服了。
兩個翻窗進來的強盜瞥見了旁邊劉甫,對視一眼揮刀衝了上去。
擋~~劉甫勉強提劍格擋,對手力量之大,震的自己虎口腫脹。
突然,左耳傳來破風聲!
旁邊另一個刺客衝著他首首劈了下來,劉甫來不及躲閃,丟掉長劍,一屁股坐到地上。
刺客見狀一喜,急忙把刀架在劉甫脖子上,想掙個首功。
“住手!”
刺客一驚,連忙扔下刀子。
劉甫順著聲音看過去,隻見自己的兒子己經被領頭的那個人扶了起來。
鬆開遮住麵部的黑布,滿臉歉意的看向他。
……窗外雨聲消失殆儘,不知道哪的蟬鳴在吱哇吱哇亂叫。
草屋內,兩波人圍著坐了一圈。
刺客中,那個高大魁梧的身影略顯尷尬的說:“讓伯父和大哥受驚了。”
劉甫早認出來這個人,不就是和劉成幼年一首廝混的王忠嘛。
王忠與劉成相仿,自幼癡愛武功,和劉家的劉成,劉平臭味相投。
後來其父在朝中失勢,與劉家早幾年就失去聯絡了。
劉成疑惑道:“你父親失勢,隻是丟官。
回到故鄉仍然能做個鄉紳,你為何要行此險路?”
聽完這話,王忠頓時露出哀色:“吾父,己經歿逝好久了。”
接著怒聲道:“家父在朝中,勤勤懇懇,卻因得罪蔡氏,被貶為庶人。
家父心生憤恨,在堂中怒罵幾句,竟被奴婢聽去,學給蔡經。
當夜派出刺客去我們王府,我們王府……”“除我當夜在友人宅中,其餘上下無一活口!”
嗡——眾人麵色一驚,竟想不到蔡家做事如此決絕,因為幾句話,給一家人都屠戮乾淨了。
劉能聽完憤怒不己問:“你怎麼不報官,將此奸人全部捕獲。”
劉甫歎道:“蔡家勢大,地方盤根錯節,貿然去報官叫蔡家發現漏網之魚,今日我們說不定就見不到忠兒了。
更不用說地方有野心的官僚,哪個不想給蔡家示好?
搞不好訊息還冇傳到蔡家的耳朵裡,人頭就己經連夜獻過去了。”
王忠點點頭,沉聲道:“伯父說的是,故此我冇有選擇報官,而是召集遊俠,西處襲擊蔡家的走狗,以圖報我王家之仇。”
王忠旁邊的遊俠鄒演,俯身道:“前些日子,我們探聽到蔡家將派出官員鎮壓福山義兵。
以為是蔡氏的走狗就在周圍設伏欲圖謀之。
不想各位卻跑到王大哥家裡,我們就決定一不做,二不休,大晚上抓住你們,拷問一些問題……”“義兵……”劉甫聽到這個字眼微微皺了皺眉。
他雖然和蔡氏做對,但是立場上還是堅定的維護幻皇統治的。
劉成察覺到父親的態度,出於對兄弟的保護,趕忙站起來說:“鄒兄弟肯定是一時被流賊迷惑,想必諸位誌在懲惡揚善,不僅要清楚遮蔽聖聽的奸佞之徒,也會對禍害百姓的惡徒心存鄙夷。”
一邊說,一邊朝著王忠等人使眼色。
王忠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大哥把我等想成什麼了,義兵也好逆賊也好無非就是一個稱呼。
凡是害民之人皆在我們誅殺範內。
隻是我們人微言輕,而且不好露麵。
剛好探得蔡氏訊息,索性暫時不去管這匪徒。”
劉甫聽完,麵色逐漸舒展開。
考慮到此去艱險,他當然想多蒐集些人手。
王忠等人武藝高強,跟他打了一個照麵自己人就“全軍覆冇”遂也生了招攬之意。
在聽完王忠一席話後,扭頭微笑的看著一旁揉著肚子的張邈張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