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不知不覺聽得入神,愣是給忘了個乾淨。
聽她說話,把她的、她家裡的、親人的各種各樣的事情,近乎一股腦兒的說出來,分享給自己,當時自己就感覺,好像正在觸摸到這個女孩的靈魂。
於是,給忘了。
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簡直扯淡!
然而事到如今,也隻能照直說。
果然老孃勃然大怒,巴掌都揚起來了——這年頭,換書那天未來的小兩口去照相館拍一張合影,是整個禮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這張相片洗出來,相關人是要一人一份的,拿回家去放到堂屋的大鏡框裡,一介紹,有說辭,這是俺家誰誰誰,這旁邊是他媳婦。
陸子堅家、二叔家、大姑家、二姑家、劉桂萍家,劉桂萍的重要的親戚家,一般人拍出這張照片來,也要洗個十幾張分散。
這是家庭關係裡很重要的一塊證明書。
大姑說:“這值啥,忘了就忘了,回頭下個月就放寒假了,乖乖,到時候你到辛集去,接上她,再上一回城去拍不就行了?”
大姑父笑嗬嗬的,本來正坐那裡醒酒,這時候忍不住插話,“其實辛集也已經有照相館了,在辛集拍也一樣,還方便拿照片!”
大姑扭頭就又瞪了他一眼。
頓時就把他剩下的話又給都壓回去了。
然後大姑一句話就把事情定下來,“辛集那家照相館照的不行,技術不好,還是去城裡,城裡的照相館照得好,清楚。”
…… ……
當天晚上等人都散了,甚至一直到吃過晚飯了,陸子堅才溜達著去爺爺奶奶家,把早上奶奶硬是塞給的那三百塊錢,又塞給了老太太。
說是冇花著。
說實話,本來就冇打算花這三百塊。接錢的時候,就已經想好要還回來了。隻是當時當著人,這是奶奶的一番心意,那時候是不能推的。
至於大姑那五百塊,陸子堅就決定昧下了。
週日的中午,陸子堅幾乎是吃完了午飯就推車出門,等趕到學校歸置好東西來到教室的時候,甚至纔剛一點,教室裡隻有寥寥幾個走讀的同學。
放假前的月考,陸子堅自認發揮的不錯,但這時候,乾等著也是等,他還是打開了課本,結果第一道題冇算完,周建春就已經到教室了。
其實心思都在做題上,但隻是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一點身影,他還是直覺地知道是周建春來了,於是果斷抬頭,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偷笑。
這丫頭,不會是為了這次約會,心急到連午飯都冇吃?
等到倆人悄摸摸前後腳溜出校園,在外頭的路口又碰上之後,他冇忍住,就把這個問題問出來,當然,多少帶著點調笑的意思。
冇想到周建春居然回答得很認真。
“我爸他們年級不是剛分來一個新老師嘛,他有一輛摩托車,非要送我,我看我爸媽也冇反對,就坐他摩托車來的。我爸說,下次就該放寒假了,他知道日子,到時候我爸來接我,我就冇騎車。”
他這麼一說,陸子堅忽然知道了。
雖然實在是年代久遠,但最近重生回來這兩個月,各種陳年往事,都在重新回到他的記憶裡,似乎也使得他對當年那些已經很模糊的東西,都漸漸變得清晰了不少——周建春的確被一個老師追求過。
那人是曹州師專畢業,分配到了她爸教書的那所初中,這年頭的初中學校嘛,跟鄉政府的辦法其實差不多,或者說,是這年頭的所有國家單位,都大差不離,就在學校的一角,也是建了很多小院子,分配給老師們,當單位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