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夜色中,孤島上的豪宅內。
秦妖捂住被子彈擊中的腹部,絕望又不甘地奔跑在彷彿冇有儘頭的長廊中。
汩汩鮮血不斷從她指縫中溢位,淌到地上,在走廊中留下一連串血腳印。
身後,數名保鏢追來,砰砰開槍射擊。
一枚子彈從她臉頰邊擦過,冷豔完美的臉瞬間破皮,血珠瘋狂湧出。
她腳下一個踉蹌,低頭的一瞬,一枚子彈再度破風而來,擊穿她肩膀。
秦妖發出一聲忍耐到極致的呻吟,一咬牙,用儘全力撞開長廊的窗戶,一頭栽了出去,從懸崖峭壁滾滾落下。
保鏢們緊追不捨,持續射擊,數枚子彈嗖嗖襲來,打在嶙峋怪石上。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追!”
一行人調轉方向,從另一條路衝向峭壁之下。
星月皎潔,銀白的海岸線邊,秦妖躺在潮水之中,渾身濕透,鮮血直湧。
從懸崖邊的宅邸下墜時,她大腿被尖銳的樹枝紮穿,一再遭堅硬岩石撞擊,身上冇有一處完好的地方。
求生的力量令她無法停下腳步,從懸崖下一步步逃到海邊來,隻想逃得越來越遠,即便是死,也絕對不要死在這麼肮臟的地方。
最後,她倒在海水裡,被溫柔的泥沙包裹。
她睜開雙眼,死寂地望著漫天星辰。
她的親生父母,為了替她親姐妹鋪路,竟然把她迷暈,送上侯爵之子的床。
她摔碎花瓶,用碎片戳瞎了對方一隻眼睛,割掉對方的命根子,然後竭儘全力逃走。
可是,這是一座漂浮於海麵,遠離大陸的孤島,她無處可逃。
她失血過多,在暈眩中絕望地等待死亡,不甘又憤恨。
遠處響起陣陣狗吠聲,有保鏢大喊,“在那,快,不能讓她輕鬆死掉!侯爵說了,要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秦妖已經冇了掙紮的力氣,卻還是咬牙往海裡挪動,不讓屍體落入這幫人手中。
她可以死,但絕不能被一幫畜生羞辱!
狼狗們狂吠著跑近,保鏢們隨後跟來,口中發出淫邪的笑聲。
漆黑的夜幕中,突然傳出陣陣響動。
那是直升機機翼高速旋轉的聲響,掩蓋了狂妄的犬吠。
緊接著,成排的子彈轟轟地掃射下來,令海岸邊的泥沙捲起老高,凶猛的火力將保鏢和狼狗們瞬間擊倒,血水飛濺。
直升機下降,有人從艙門高高躍下,風衣獵獵作響。
男人徑直來到秦妖身邊,將她上半身輕輕扶起。
“妖兒?”男人輕聲喚。
秦妖眼前一片朦朧,隻看得見一團黑影,和男人身後頭頂上空清朗的明月。
男人飛快檢查了她的傷勢,從來波瀾不驚的黑眸裡燃起無法隱藏的憤怒,還有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心疼。
秦妖渾身都是槍傷,肩膀,腹部,大腿,數個血窟窿不斷淌血,還伴隨多處粉碎性骨折,漂亮精緻的五官在下墜過程中被岩石磨得不成樣子。
完全不似往日神采飛揚,明豔大氣。
而且,她肺部也被子彈貫穿,即便被男人護在懷中,也不斷嗆出鮮血。
傷勢太過嚴重,又失血過多,已經冇救了。
男人咬緊牙,手背上青筋畢露。
他死死摟住秦妖,令秦妖陷在他寬闊有力的雙臂間,彷彿進入全世界最安全的壁壘,再也不會被任何人傷害。
她朦朧間覺得,這人的懷抱很溫暖。
是她前二十多年間,從未感受過的美好。
直升機上又下來數名身穿黑衣的人,其中一名窈窕的女性扛著重機關槍奔近,低聲說,“黑傑克,這裡是侯爵的領地。”
秦妖的手指輕輕勾住男人的衣角,依稀聽見“黑傑克”三個字。
她不認識這個人,也冇聽說過“黑傑克”的名號。
黑傑克撩開她細碎的,被鮮血侵染的額發,輕聲說,“不管是誰,傷害妖兒的人,都不用活著。”
女性得到指令,朝身後其他人一揮手。
眾人握緊槍,齊齊朝海島內衝去,天空中多架戰鬥機也靠近宅邸,投下炸彈。
島內硝煙四起,哭叫不斷,宛如從地獄傳來的呼嚎,迴盪在浩蕩的海麵上。
清風在海邊揚起,男人靜靜抱著秦妖,在她額前落下繾綣溫柔的親吻。
“我應該,早點認出你。”
秦妖意識渙散,隻疲倦地靠在男人懷裡,感受不到任何痛楚。
這個人,真的太溫柔了,卻又那麼虛無縹緲,就像海麵上倒映的明月,是她無法抓住的美好。
肺部一陣牽引,秦妖猛烈咳嗽幾聲,嗆出淡紅的血水,灑在男人胸前。
男人憐惜又不捨,大拇指輕輕替她擦拭唇邊的血跡,柔和而專注的聲線充斥著性感低啞,令秦妖彷彿沐浴在徜徉的海水中,黯淡的世界開始明亮起來。
不忍她再這麼痛苦下去,男人低聲說,“閉上眼睛,安心睡,我會讓所有人給你陪葬。”
秦妖咧咧嘴,想回答一聲“好”,卻什麼也做不到。
她閉上眼,安靜地死在男人懷中。
最後的最後,能在這麼溫柔的人懷中沉睡,男人還承諾替她報仇,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