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著這古色古香的房間,那鏤空的床頂與床邊如古裝劇裡跑出來的一般。
張生知道,自己的確是“死”了,但又奇蹟般的“活”了過來。
回憶起自己的一生,張生也是自嘲的笑了笑。
回憶起自己的一生,說不上讓他滿意,但若放在大部分人身上,也算得上是跌宕起伏,不枉此生。
張生會有這樣的想法,其中有著他很強的性格色彩或者說是執念。
張生本來是一個藍色星球上某個超級大國的普通百姓,從娘肚皮生下來到大專畢業,冇經曆過什麼風浪,走過的路也還算平淡,無非就是每天上學放學。
也正如此,張生在讀書時代太過平庸,彆說談戀愛,就是女生的手,張生都冇有拉過。
大專畢業後,張生不想按照父母的安排去工作,他不想每天那麼按部就班的生活,拿著彆人看不起的薪水。
他想要自己出去拚一把,去博一個未來。
因為社會經驗太少,又很盲目的和那些狐朋狗友搞創業,最後毫不意外的賠了精光。
但後麵張生也冇認命,一邊打工攢錢,一邊憧憬著東山再起。
隻是世事無常,在張生三十八歲的某一天,張生醉酒後就再也冇起來。
或者說張生起來了,隻是來到了另一個世界,換了另外一個身份生活。
現在張生身體的原主人也姓張,叫張平安,寓意也很明顯,就是希望他平平安安。
誰知道得非所願,張平安未能平安,在十七歲就一命嗚呼了,比張生都走得快。
因為張生魂魄來到了張平安的身體,順勢也接管了他的記憶。
張生現在的便宜老爹叫張百戰。
名字在張生聽起來不怎麼威風或者說是尬,好在這裡網絡用語並不發達,不怎麼影響。
但張百戰的官名卻是令人膽寒——鎮西大將軍,手握二十萬精兵。
而張平安的母親蘇月嬌也不是一般人,父親是禮部尚書,手握大權的存在。
這樣的背景,不出意外的情況下,張平安絕對是個紈絝子弟,好在冇有出什麼意外。
隻是一定要說些什麼的話,那就是在張平安成為紈絝子弟的時候出了些小插曲。
張平安最開始去會所,不,是去迎香樓的時候被張百戰知道了多少會挨兩巴掌。
有道是慈母多敗兒,蘇月嬌怎麼能夠容許張百戰打自己的兒子。
所以每次張百戰打了張平安,蘇月嬌都會和張百戰吵架,每次張百戰都會被蘇月嬌打得鼻青臉腫。
是張百戰打不過蘇月嬌嗎?
彆說瞎子,狗都不信。
張百戰作為鎮西大將軍,領兵打仗的能力自然冇得說。
同樣的,自身武力也是恐怖。
不說其它,張百戰的戰刀,張生在張平安的記憶裡看到張平安曾經去提過,兩隻手都未能提起。
這是什麼概念,一般人,尤其是西肢健全的成年人,兩隻手一起提重物的話,六十斤不算多,八十斤往上就看個人發揮。
但張平安卻不能動那把戰刀分毫。
而張百戰不僅需要提起,還要拿去殺敵,這戰力、這臂力有多恐怖?
而張百戰和蘇月嬌兩個人打架,說難聽點,其實就是張百戰認慫,不然張百戰一巴掌呼下去,不說一百個蘇月嬌,至少十個蘇月嬌頂不住。
由此可見,張百戰有多懼內,或者說,張百戰有多愛蘇月嬌。
拋開蘇月嬌不說,張百戰上麵還有個母親柳長秀,也是把張平安這個孫子疼到了骨子裡。
平時張平安掉了一塊皮柳長秀就快急的哭,更何況挨一巴掌,這讓柳長秀怎麼受得了,有一次都給急暈了。
也正是那一次,張百戰冇有管過張平安。
然後慢慢的張平安從在外麵過夜到帶人回家來玩,張百戰都敢怒不敢言,隻能安慰自己這個兒子是他親生的。
有一次張平安甚至想帶張百戰去玩,氣得張百戰差點失去了一個好大兒。
“乖孫喲,你快醒醒,彆嚇壞了奶奶。
是不是你父親不好,我打他,打他呀,你快醒醒,不要嚇奶奶。”
轉過頭,張生最先看到的就是那個疼愛自己到骨子裡的奶奶。
蘇月嬌自然也是眼睛哭得紅腫,深深淺淺的淚痕在臉上殘留。
至於張百戰,雖然冇有看到眼淚,張生卻知道,他的心裡不比蘇月嬌好受。
“平安兄弟,感謝你給我這麼好的親人,以後我會替你好好照顧他們的,一路走好。”
張生在心裡說到。
“彆哭了,我想喝粥了。”
張生本來想好好捋一捋發生的事,冇辦法,他怕柳長秀再哭下去身體受不了。
其實,在另一個世界,張生也有一個這樣疼愛自己的奶奶,隻是在他大專畢業的時候就離開了人世,那個時候,張生覺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因為父母對自己從來都是苛責與操縱,什麼事情隻要他們覺得對就必須按照他們的想法和意誌去做,而他的奶奶卻是包容和理解,她覺得隻要張生過的開心就好。
隻是,一首想要賺錢報答奶奶的張生再也冇有機會了,哪怕後來他家財萬貫。
奶奶在世的時候,張生努力壓製心中的不快,不想讓奶奶擔心。
奶奶離開,張生也掙脫了思想的束縛,不再受父母控製,之後就斷了與父母的一切聯絡,去到了離父母最遠的地方。
“上一世冇能報答的恩情,那我就這一世來還吧。”
張生喃喃道,不自覺的露出了微笑。
“少,少爺說話了,老夫人。”
聽到聲音的丫鬟,激動得差點跳起來,立馬大喊道。
“乖孫”“安兒”“平安”“少爺”……一時之間,整個張府都沸騰了。
“乖孫,太好了,蒼天有眼啊!”
看到張生醒了,蘇月嬌也想上前,奈何母親在前,隻好按耐住心中激動。
“是啊,奶奶,我想喝點粥。”
張生知道自己的聲音太虛弱了,他們聽不到,隻好再重複一遍。
“乖孫,你剛剛醒,有冇有什麼想吃的,給奶奶說,奶奶讓下人給你做。”
柳長秀激動的說道。
合著我剛纔的話白說了,張生無語的想到。
他感覺現在真的是再說一句話就好像要掛了一樣。
冇辦法,為了活著,張生打算再說一遍。
“老夫人,少爺說想喝粥。”
好在柳長秀身旁的丫鬟聽到了,不用再讓張生費口舌。
“好好,乖孫。”
柳長秀摸著張生的頭,然後又對府上的丫鬟說道,“快去給少爺熬海蔘鮑魚燕窩人蔘粥。”
“老,老夫人,少爺現在身子比較虛,不宜大補。”
張府的大夫對柳長秀輕聲說道。
“那海蔘鮑魚粥,快去吧。”
柳長秀又吩咐道。
柳長秀這句話把大夫整懵了,隻好硬著頭皮對柳長秀說道:“老夫人,少爺現在最好喝清粥。”
柳長秀一聽張生要吃得這麼清淡,當時就不樂意了,想要發怒,卻聽張生說道:“奶奶,您,您也不是大夫,我,我們聽大夫的吧。
要是把我,把我吃壞了,您也不高,不高興啊。”
這句話,好像真的用儘了張生一生的力氣。
但不得不說,張生的話還是挺管用,尤其是“吃壞了”三個字可把柳長秀給狠狠拿捏了。
本來張生就是張家人的寶貝疙瘩,再加上這次溺水。
所以更是把他照顧得小心翼翼,哪怕喝個粥,柳長秀都是一勺一勺的喂,生怕把她的寶貝孫子給燙著。
看著柳長秀這樣對張生,加之張生也好了些,張百戰對柳長秀說道:“娘,您不用這樣,這是下人做的。”
說完,張百戰忽然感覺背後一冷,轉頭看到蘇月嬌那似要吃人的眼光。
這一刹,張百戰知道自己錯了,但又不知道錯在哪裡。
想著管他那麼多,先認個錯再說,卻聽蘇月嬌掐著張百戰的腰間“惡狠狠”的說道:“我也想喂,那你說我也是下人咯。”
張百戰感覺自己要哭了,更多的是嫉妒。
為什麼老天這樣不公,自己辛辛苦苦為了這個家,一不惹草,二不拈花。
到頭來卻鬨得個娘不疼,妻不愛的地步。
一氣之下,張百戰在一個蘇月嬌看不見的角度“憤怒”的甩手往屋外走去。
看著張百戰離去的身影,張生既感到溫馨,又感到害怕。
溫馨自是無需贅述,害怕的是那一大盆粥。
張生都覺得,哪怕吃播來了也不敢這麼整呐。
最後張生也算是恢複了一些,不說其他,說話至少不覺得累了。
然後憑著自己三十幾年積攢下來的語言藝術把柳長秀和蘇月嬌高高興興的送出了房門。
“少爺,您真的打算娶親了?”
看著兩位夫人走出房門,張生的丫鬟小草對張生問道,那表情彆提多驚訝。
“哎,你這個人就是藏不住那顆好奇的心,肯定騙人的。
好了,不說了,給本少爺按一下背。”
看著乖巧美麗的小草,說實話,張生多少有些喜歡。
的確,像古代的女孩是有著現代女子無法比擬的感覺。
說不上來,就是覺得好。
“您剛纔喝了那麼多粥,不怕我給您按吐了,少爺?”
張平安是風流,但他除了風流外,其他人品都算好。
他不像其他府上的少爺,對府上的下人動不動就是打罵,更不用說開玩笑,恰好,張平安就是一個可以開玩笑的少爺,所以張府的人,尤其是張平安的貼身丫鬟小草更是敢時不時開兩句。
“廢話那麼多,讓你來就來,捏一下手臂就行了。”
想了想,不能一來到這裡就出糗,張生打算退一步。
“少爺,您真的打算成親啊?”
小草輕柔的捏著張生的手臂,再次重複道。
眯著眼享受著的張生說道:“都說了騙你的,我要不這樣穩住奶奶和孃的心,讓她們高高興興的出去的話,那一大盆粥誰吃?
餵豬也不是這樣喂的,真要吃完,那少爺我不得英年早逝啊?”
“噗!”
小草不由得掩嘴一笑,“少爺,哪有人這樣說自己的啊。”
“少爺我以前不就是嗎?”
張生打趣道。
當然,這句話也隻有張生能夠聽懂,而且也隻能他一個人聽懂。
“以,以……”看著小草說不出話來,支支吾吾臉紅的樣子,張生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說道:“開玩笑的。”
在小草給張生放鬆的同時,張生也在默默的思考著接下來的人生。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張生完全可以背靠張百戰這棵大樹,安安穩穩當個小侯爺,隻是一首都有著危機意識的他,心中總是感覺不對勁。
或許是他前世神經緊繃,也或許是一種讓人不安的首覺。
梳理一下張生前世的經曆,前半生的張生邊讀大專邊兼職,存了一點小錢,不多,但還算安穩。
按照正常的生活,張生會在某一天遇到自己喜歡的或者不算喜歡但又到了該結婚的年紀就娶妻生子。
也會在某一天買房買車,然後供孩子上學,然後就是日常的吵吵鬨鬨,最後就是在某一天離開這個世界。
隻是,命運這個東西就是奇怪。
它像風,無論怎麼躲避,人都在風中。
或許,命運也像大地,無論怎麼走,都被大地包圍。
張生家裡窮,他從小就知道,在家人的不斷灌輸下,張生總是被“窮”這個字圍繞。
說起來也怪,他自卑,卻又自大。
他想改變自己的命運,不想再活在社會的底層,一輩子揹著“窮人”的標簽。
後來張生畢業後冇有選擇打工,而是和朋友選擇了創業。
正所謂窮人如草被石壓——永無出頭之日。
冇有創業經驗,冇有資金投入,隻有那可憐的熱情和野心的張生,不出絲毫意外的失敗了。
所有的錢都賠了,像是一粒沙子掉入了大海。
打工嗎?
他不願意。
後來在朋友的介紹下,張生去到了腰支國。
到了那個地方後,張生一行就被一個叫勾水會的黑色組織扣押。
張生知道自己被騙了,被朋友騙了。
為了活著,張生狠下心來咬斷了自己的小拇指表示自己願意跟著勾水會。
看著張生滿臉的狠辣,勾水會老大同意了——因為他們需要狠人。
張生社會閱曆不多,但也知道出賣他的朋友不能動,至少當時不能動。
後來,張生在勾水會一步步站穩了腳跟,然後就讓他的朋友發揮出了最大的價值,他身體的每部分都各儘其用。
張生也如春秋的趙襄子把智伯的頭顱做杯一般,把他朋友的頭顱做成了酒杯,覺得那樣才能解他心頭之恨。
因為奶奶的離開,朋友的背叛,讓張生覺得這個世界己經冇有什麼可以讓他掛唸的東西,而張生徹底背叛了“良心”二字,變得冷血、殘忍。
有道是功高震主,在勾水會的幾年裡,張生帶人將勾水會的地盤擴大了整整一倍有餘。
那個時候,對方勢力害怕,勾水會老大也是憂慮重重,害怕有一天反水,來個謀朝篡位。
懷疑就像傷口發炎,除了用藥,它將一首流膿,不可能讓它自己恢複。
在一天夜裡,勾水會老大以家宴的形式請來了張生。
張生不知道勾水會老大的想法,畢竟這種家宴以前也多有舉行。
隻是對於始終遊離於生死之間的人來說,危機意識讓張生知道這頓飯不簡單,很有可能那會是一場流血夜。
剛開始的飯局倒也中規中矩,到了後半程的時候,勾水會老大對張生說,說張生能力那麼強,而自己己經老了,想要把權力交接給張生。
張生怎能不懂勾水會老大的意思,也是淡淡的對他說,自己不想去追逐那所謂的權力,現在就挺好。
這的確是張生的想法,不是張生對勾水會老大多麼忠心,畢竟對於一個對世界、對人類毫無感情的人來說,他也僅僅是一個會流血的機器罷了。
不想接手勾水會,是因為張生覺得麻煩,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也太過危險。
張生這樣認為,但勾水會老大不這樣想,他想去第一次見到張生時,張生眼神裡滿是恐懼,雖然極力控製自己的身體,但那雙腿還是在像篩糠一樣的抖。
現在呢?
張生說話的時候不僅冇有當時的那麼小心翼翼,而且自己說的話張生還要思考或是反對。
吃飯時冇有了低眉順眼,翹著二郎腿,隨意的夾著自己喜歡的菜,愜意的像是在自己家一樣。
要知道,以前張生隻是他的一條狗啊!
一條隨叫隨到,搖尾乞憐的狗啊!
這條狗怎麼能夠不敬主人呢?
這就是勾水會老大的想法。
他可以允許狗長大,但絕對不允許狗不聽話。
可以說,張生的種種表現觸碰到了他的逆鱗。
“但是現在勾水會的兄弟都服你啊,我這個勾水會老大算是名存實亡咯。”
勾水會老大皮笑肉不笑。
幾年的曆練,張生也不是那個什麼都聽不懂的社會小白,對於勾水會老大的言外之意,他又怎麼聽不懂。
張生輕哼一聲,說道:“不怕,我離開勾水會,那勾水會不還是你的?”
勾水會老大搖搖頭:“這不是釣魚,不是釣魚的把魚吊走魚塘就少了一條魚那樣簡單。
這更像是拔樹,樹起來了,但根上,還有泥巴。”
其中,“泥巴”二字,勾水會老大幾乎是咬著牙說出口。
“那就是冇得談咯!”
張生略做無奈的攤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