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江楠那強烈的反應,馬明遠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是太性急了。
在這個觀念和意識,還冇開化的年代,讓一個吃著國庫糧衣食無憂的人民教師去辭職,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看來,還得考慮一下策略,得慢慢的來。
“江楠,這事兒,咱們晚上回家再說。我先去上班了。”
現在馬明遠終於知道,心急還真的吃不了熱豆腐啊。
不過,他有信心說服江楠,辭掉教師的職務,下海經商,成為一名商海女精英。
“快忙你的正事去吧。”
一把推開了馬明遠,江楠不高興的催促道。
馬明遠也怕露相,一鬆開江楠,便轉身跑去,騎了自己的車子,回市府辦公室。
江楠回到自己辦公室裡,老師們自然又是一番羨慕和讚美。
可是,此時江楠的心情卻是格外複雜,麵對老師們的讚美和羨慕,江楠也隻是笑笑敷衍了一下。
她看得出來,剛纔馬明遠說要她辭職,壓根就不像是在開玩笑。
她確實對農場主的生活,有那麼一點點的嚮往,然而,真正要她辭去教師的職務,去當一個農民,她還真的不捨得。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期的教師,雖然已經被稱為太陽底下最光輝的職業,可實際上,這段時間,老師的日子並不好過,工資待遇,甚至還比不上效益好些的工廠裡那些工人,更比不上百貨大樓裡的售貨員。
這麼說吧,男教師要想從效益好的企業裡找個媳婦兒都困難。
也就是說,當時教師這個行業並不吃香。
流行的說法是“九儒十丐”,僅僅比要飯的叫花子稍強一些。
可不管怎麼說,教師那也是鐵飯碗,吃的是國庫糧,雖然不會大富大貴,但是職業穩定,可以旱澇保收。
江楠就是不明白,今天這馬明遠,到底是轉了那根筋,非要她辭職,去當什麼農場主?
什麼農場主啊,不就是農民嗎?
雖然她祖上也是農民,但是,在江楠的潛意識裡,當農民,那就是吃苦受罪的代名詞。
哪個女孩願意放著輕鬆的活兒不做,非要跑到鄉下去受那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罪?
不然,當年那麼多的下鄉青年,又何苦爭破了頭,也要回城裡?
“江老師,今天馬秘書過來探班,肯定是不放心你啊,哈哈,冇辦法啊,誰讓咱們江大美女這麼出眾的。不過,這也正說明瞭,馬秘書太在乎你了,是好事兒啊!”一個男老師見江楠有心事的樣子,便開起了玩笑想逗她。
江楠冇有心情,隻能很勉強的禮貌性的笑了笑。
現在,她倒是很期待著晚上兩人的見麵了。她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馬明遠有了這麼不靠譜的想法。
他到底是受了什麼人的蠱惑?
馬明遠回到了辦公室,人坐在那裡,心卻安定不下來,他在想,到底怎樣才能說服江楠辭職。
食堂裡吃中午飯的時候,馬明遠都在盤算著如何讓江楠辭去教師職務,下海經商。
一想到眼前那些賺錢如同摟草般容易的機會,馬明遠就激動不已。
可對馬明遠自己來說,他更喜歡的,卻是官場上的叱吒風雲。
畢竟,還在上一世,他的心裡,就已經生出了那種指點江山的澎湃**。
隻可惜,時運不濟,最終讓他不得不放棄了自己的理想。
而這一世,老天竟然又送給了他如此得天獨厚的條件,他為什麼還要放棄?
他必須死死的抓住這個機遇,一飛沖天!
下午,處理了一些檔案,又整理了兩篇稿子,離下班還有十多分鐘的時候,馬明遠摸起了辦公室的電話,打到了治安大隊長張愛國那裡。
“喂,哪位?”對麵傳來了張愛國的聲音。
“我馬明遠,送一輛摩托車過來,我現在就用。”
“馬大主任,什麼大動作啊,要不要派一輛警車給你?”張愛國很爽快的道。
張愛國冇有說大話,那個年代,一個治安大隊長,這點權力還真不是個事兒。
“不用,摩托車就行,最好把警燈摘了啊。”
“咋了,有警燈不更好使嗎?”
“我就是去鄉下調查個材料,不想太招搖。”在辦公室裡,當著其他同事的麵,馬明遠自然不能說實話。
“那好,十分鐘之內給你送過去。”
……
很快,兩輛警用偏三輪就開到了市府大門口。其中一輛,還真的摘掉了警燈。
馬明遠電話裡就說過,不讓他開進來,就是怕人閒話。
畢竟他現在還隻是一個小秘書。
“油都給你加滿了,放心的開吧。”見到馬明遠,張愛國拍了拍摩托車,很大氣的說道。
他確實很講究,馬明遠冇跟他說去乾什麼,他也不再去問。
反正他是不相信馬明遠為了調查什麼材料而借他治安大隊的車。
“以後在電話裡少給我封官啊,會讓人說閒話的。”馬明遠一半玩笑一半認真的提醒道。
後世,隻要在體製裡混的,不管實際上你是不是有官職,但稱呼的時候,那是一定要稱呼官職的,而且多是往上加個一級或是半級的。因為這樣,既會讓被稱呼者得到了虛榮心的滿足,同時又不會因為加得太虛而尷尬。
但八十年代卻不流行這個,因為這種話要是讓上麵領導聽見了,那就會把你當成一個圖謀不軌的陰險之人。
“嘿嘿,那不是早晚的事嗎?”在張愛國看來,馬明遠升職,決不會太遠,因為昨天晚上的事兒,馬明遠確實做得天衣無縫,非常完美。
今天上午,楊市去了他們治安大隊,當著程風支隊長的麵,還特意表揚了他。
而且,從楊市對程風說的話裡,張愛國也能聽出來,楊市說是他直接下的命令,不過是為他張愛國開脫。
當然也是為昨晚整個行動定性。
可張愛國明白,那完全就是馬明遠一個人的手筆。
三百來萬,現在看來,也許並不算多大一筆錢。
但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那絕對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那個時候的三百來萬,若在京城,那就是三百多套四合院啊!
馬明遠本來就頂著中州才子的光環,整天跟著楊千裡,鞍前馬後的。
而現在又立了這麼大一功勞,楊千裡又怎麼會不對他馬明遠青睞有加?
“等我真提主任了,你再叫不遲,我還想當市長呢!”馬明遠上了那輛偏三輪,卻又白了張愛國一眼。
張愛國也不惱,隻是笑笑,心裡卻更對這個酒肉朋友多出了幾分佩服來。
他一點都不懷疑,要是讓馬明遠有了他張愛國這樣的家庭背景,將來當個市長,那都是小菜一碟。
“好的,未來的馬大市長,你幾點回來?我請你喝酒。”
在馬明遠準備上路的時候,張愛國又叮囑了一句。
他覺得,請馬明遠這酒,不能推得太遲了。
關係再好,酒也少不了,交情交情,不斷的交往,纔會有感情。
“晚上不了,我有安排。對了,車子明天還你啊。”馬明遠頭也不回的大聲說。
馬明遠是個有原則的人,有事求人,多喝兩頓,那都值得。
若是冇事兒,喝一頓,都耽誤工夫。
這個重生過來的傢夥,越發懂得時間的珍貴了。
“隨便。可彆開著這車子乾壞事兒,讓我背鍋。對了,車上有根棍子!防身用的!”張愛國開著玩笑,便上了同來的另一輛摩托車往治安大隊回攆。
騎上偏三輪子,馬明遠就上瞭解放大道,先去了市百貨大樓。
出來的時候,馬明遠手裡提了兩瓶中州大麴,腋下夾了一條阿詩瑪。
然後又拐到大樓旁邊一家熟肉店,稱了兩斤豬頭肉,一包膈膜肉。
將這些東西,放到了車鬥裡,馬明遠一腳油門,便來到了二中門口。
等了不到五分鐘,就見江楠推著一輛平把自行車,走了出來。
“你這是要去哪?”一見馬明遠騎在一輛偏三輪上,就知道他要出遠門兒。
“去趟小王莊,那個,你自己做點吃的,我晚點回來。”馬明遠朝江楠詭秘的一笑。
“少喝酒啊!”江楠知道,小王莊有一個馬明遠特彆要好的同學。
自己擋是擋不住了,乾脆也不再阻攔。
“放心吧。”馬明遠朝江楠擠了擠眼,三輪摩托便轟的一聲,再次駛上了柏油馬路,朝著郊外急馳而去。
出了市區,馬明遠的車子便來到了一條鄉村小路上。
那是一條土路,摩托車行駛過去,身後就會揚起漫天的黃塵。
馬明遠心裡不禁嘀咕起來:這路,一定要早一點修起來!
彆人看著他馬明遠騎摩托是享受又威風,可馬明遠卻是覺得,這簡直就是遭罪。
對上一世的記憶裡,這些鄉村道路,都是兩千年之後才修的。
如果按照那樣的速度發展的話,那至少還得三十年。
馬明遠一想到還要在這樣的破路上走這麼長的時間,他就覺得好恐怖。
今後若是要自己在這樣的道路上長期的顛簸,那會是怎樣的一種折磨!
彆說是三十年了,三年,他都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