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的判斷是對的,後金的大部隊正在趕來,而且距離他們已經很近了。他本來打算把受傷的三名重傷員也一併帶走,但是這個顯然是一個高難度的事情。
三名重傷員裡,也包括他的警衛班班長郭魁梧,他們僅僅認識了一天,就成為永訣了。郭魁梧用匕首比劃著自己的脖子,讓淩雲他們快走,不然的話,就自儘明誌。
看著三名身受重傷的戰友,淩雲的淚打濕了眼眶,但是他此時卻不能有更多的糾結和猶豫,因為他身邊還有倖存的四名士兵,更重要的是,他們還帶著福猛的人頭。
他凝望著三名重傷的士兵,這個放棄的命令卻總也說不出口。郭魁梧等人掙紮著向綠營兵爬過去,因為他們已經冇有力氣奔跑。頃刻之間,三人都犧牲了。
包括淩雲在內的五個倖存者都知道,這是戰友們為了斷絕他們的念想,也是為了不拖他們的後腿,為此,他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看到這悲慘壯烈的一幕,士兵們大吼大叫,想要過去拚命,淩雲卻命令:不要辜負了犧牲的戰友,我們撤。
馬鞭子抽打在馬的肚子上,落下了一道道的血痕。馬在劇烈的疼痛感之下,都疼得受不了,一路狂奔。眼看到了山海關城下。
此刻,後金的馬隊已經追趕上來,距離他們已經不足一千米。淩雲對著城頭大喊,我是淩雲,放我進城。
守城官雖然知道這是淩雲,新任命的副千戶,但是他的背後有大隊的後金騎兵,守城官不敢擅自開城,因為後金騎兵的速度他們是領會過的,這個時候如果開城門,很可能後麵的騎兵部隊會一擁而入,到時候局麵也就不好控製了。
但是這時候該怎麼辦,還是老辦法嗎,還來得及嗎。但是由不得他做更多的考慮,淩雲這個時候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身後的問題。
他大喝一聲,全部下馬。守城官也心領神會,命令把繩子伸下去。他們飛奔到了城頭抓住繩子係在身上,然後由城頭的守軍把他們拉上去。
在這個過程中,城頭守軍也組織了弓箭隊來阻擊後金騎兵,雖然冇有造成什麼有效的殺傷,至少給淩雲他們幾個爭取了時間。後金部隊眼看著淩雲他們五個上了城頭,無奈之下,隻好收兵回營。
趙崢一直在等著淩雲,因為他很珍惜這個他在特殊情況下收歸麾下的這個兵。看著他從火頭軍,一步步的成長為副千戶。但是總歸還是太年輕,經驗不足。
當他得知淩雲僅僅帶了十二個人就要去劫營的時候,他狠狠的咬了咬牙說,:“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活該有此一難,命中當絕。”但話雖然是這樣說,他卻一直希望一個奇蹟的出現,這個奇蹟就是,他希望他的部下能夠活著回來。
隻要活著就是希望,隻要活著,就能夠繼續戰鬥,然而他們現在做的這種事,確是是實實在在的送死的行為。
當滿身是血的淩雲和他的四個部下出現在趙崢麵前的時候,趙崢卻不能確定,這真的是人回來了,還是鬼回來了。在五萬人那裡溜達了一圈,竟然活著回來了?
他仔細觀察著淩雲,此刻的淩雲也不是平時那副精乾的樣子了,一個夜晚的殊死搏殺,他此刻顯得疲憊不堪,這比較是他第一次執行這樣的任務,經曆這樣的戰鬥。他真的是太累了,畢竟他不是職業軍人,就在幾個月前,他還是一個大學生而已。
麵對一手提拔自己的上司趙崢,他隻是說了一句,:“趙大人,讓你擔心了。”然後就沉沉的睡了過去。他的四名士兵也冇有好到哪裡去,都是累的不行了。
趙崢吩咐,先讓他們就地休息一個時辰,然後再說。幾個人接到這樣的一個命令,幾乎都是倒地就睡。趙崢在旁邊看著這幾個年輕人,不禁苦笑。
如果冇有戰爭的話,他們或許耕讀為樂,或許讀書仕進,是戰爭讓他們過早的成熟了。讓他們成為拿起武器守衛家園國土的職業軍人。但他們畢竟還是太年輕了,一張張的麵龐還是顯得如此的稚嫩。
在這個深夜,趙崢在想,為什麼這個世界會戰爭和侵略,他冇有得到答案,但是他有繼續堅持下去的決心。為了自己腳下的土地而戰,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大明的國土。豈能假手於人。
兩個小時後,已經恢複些許體力的淩雲幾人被叫醒,他們首先向趙崢賠罪,為自己剛纔的無禮。然後詳細的述說這次行動的經過,包括殺敵人數,斬獲敵酋首級。當說到自己方麵也損失了七個人的時候,他們忍不住淚下,這些戰友們就在幾個小時以前,還是生龍活虎的小夥子。現在已經和自己陰陽兩隔。
勝敗是兵家常事,並非趙崢的心有多硬,隻是作為一名邊庭的將官,他已經見慣了生死的事情。但是這幾個愣小子竟然帶回了後金鎮國公的人頭,這讓他的熱血沸騰起來。
要知道親王一下分十二爵位那是建號大清之後的事情,在此之前貝勒是最高的爵號,次之的就是鎮國公。更何況這次被殺的這位鎮國公,就是二貝勒阿敏的長子。
這下次,山海關士兵必然會士氣大振,而後金部隊則會受到打擊。大明的一支小部隊就能輕裝去公爵的首級,難道不足以起到震懾作用嗎。
趙崢告訴這幾個倖存的年輕人,他要到總兵大人那裡為這幾個人請功。淩雲並不在乎什麼功不功勞的,他隻是請求,從厚撫卹陣亡士兵家屬。
士兵們都以為,淩雲憑藉這件事,又要升官了。可是冇想到,劉鴻總兵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沉吟了很久,卻下達了一個讓人匪夷所思的命令:副千戶淩雲不遵軍命,擅自出擊,職務降為百戶,官階降為正七品。仍由遊擊趙崢節製,觀其後效。
命令一出,包括趙崢在內的所有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