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興奮不已的兩位寨主互相對視了一眼,眼神閃過了一瞬間的黯淡,這是正常的。他們知道,現在來投奔山海關,就等於投入了戰爭。
而戰爭,就是一個巨大的絞肉機,孤城孤軍,麵對五萬鐵騎,到底能夠撐多久,現在如果加入山海關邊軍的話,是不是也就要跟著成為炮灰。
不過如果不加入邊軍,那麼有什麼去處呢,迴天鑿山去,那裡還有一個神機營虎視眈眈,想拿這幾百兄弟試槍呢。要是向京軍投誠,京軍一向都不怎麼講信用。投誠之後被黑了的可能也不是冇有。
趙崢看出了他們的糾結和為難,微笑著說,:“兩位寨主不要為難,現在遼東鎮也正在禦敵之時,情勢艱難。天鑿山的諸位好漢如果願意加入遼東鎮,我們就是生死弟兄,共打後金。如果兩位有為難之處,我們也絕不勉強。任由大家自便。”
他站起身來,拱拱手,然後很淡然的說道:“寨主和兄弟們不妨考慮一下,我趙某就在外麵等候訊息。”
說完就起身離座,走了出去。留下兩個人在屋子裡麵麵相覷。
這件事說簡單很簡單,說複雜也複雜,冇什麼要多說的情況,但想做一個決定也似乎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他們也是沉默著對視了許久,都冇有說話。最後二寨主尹乾宅說:“一切都聽大當家的,大當家的說什麼,我們都冇有二話。”
劉日丹也是半晌無語,最後才說,:“既然是這樣的話,我想我們還是投靠邊軍的好。現在退回去,橫豎也是一個死,死在這裡好歹掙個功名,也給兄弟們弄點撫卹。”
聽了大當家這話,尹乾宅想了想,也覺得有理。就說:“既然大哥都這樣決定了,我也冇什麼說的,大哥絕不會帶著兄弟們走黑衚衕的。那我去和那個什麼黃子遊擊說去。”
劉日丹點點頭,表示同意。然後尹乾宅出去,告訴趙崢,天鑿山隊伍願意投誠山海關邊軍。
既然劉總兵已經授權趙崢全權處理此事,趙崢也就做主,把這七百人的隊伍,直接帶回關內。
應該說,趙崢還是相當夠意思的。如果是京軍那種風格的話,不是把他們黑掉,也是讓他們到前線去做炮灰。但是趙崢給他們安排的工作,是後勤兵種。
而所謂的後勤兵種,就是諸如火頭軍,擔架隊,義務兵,乃至什麼屯田兵之類的,總而言之一句話,不是一線部隊。
對於這些剛剛歸附的原來的草寇山賊來說,這樣的安排算是給他們吃了一顆定心丸了。至少不會莫名其妙的被消耗掉。因此他們乾起活來特彆的賣力氣。
劉日丹和尹乾宅都穿上了六品武官的服色,這意味著他們從山大王搖身一變,成了朝廷的命官了。就連原來的小頭目們,也都穿上了九品的海馬服色,成了邊鎮武官。
當年的山寨草寇,就這樣變成了正規軍。但正規軍和山大王的區彆,並不是換身衣服就能完成轉換的。所以現在讓他們乾點後勤的事情也是人儘其材。
這樣做,一來能夠調動這些新來降兵的積極性,二來有他們來做後勤工作,就能騰出很多的主力部隊來去前線禦敵。
戰爭是殘酷的,而且初期的慘烈對抗過後,就進入了拉鋸戰。雙方都在消耗中比賽著各自耐力。不到一週的時間,山海關已經有千餘的戰損了。
後金部隊那邊也差不多,他們畢竟冇有占據主場的優勢,折損率四千有餘。
但是擁兵五萬的後金士兵損傷四千,也隻能說是傷了一點皮毛,但山海關不能這樣熬下去了。他們這不足萬人的士兵,又冇有後繼,就這樣打下去,一週戰損千人,八千人都不夠打兩個月的。
不能這樣下去了,如果這樣下去的話,就算是圍困,就算是用牙齒啃,也能把山海關的城池啃破了。
劉鴻很累,他是手擎黃鎖,秉持天子劍,有生殺之權的專閫大將。雖然名義上還隻是一個總兵,但實際的權力已經早已超過了前任的遼東經略了。
既然是處在這樣的一個位置上,那麼如果在他手裡丟了山海關,讓後金士兵飲馬山海關內,那他就會成為千古的罪人。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兵就這麼多,他必須算計著用。
他忽然體會到了當年朱文正的痛苦,隻有區區兩萬餘人,在洪都城鎮守,抵擋著陳友諒六十萬大軍的進攻。那場戰爭的最終結果是,朱文正贏了,他用自己的意誌堅守了兩個月,等來了朱元璋的援兵。
他憑藉自己的努力,讓自己躋身和徐達,常遇春並列的名將之列。劉鴻在想,自己冇有朱文正的能力,但他有朱文正那樣的意誌,卻不知道,有冇有朱文正那樣的運氣。
淩雲終於傷愈了,養傷的這段時間內,他已經都憋壞了,每天都想要回到一線去指揮他的士兵們去戰鬥。
但軍醫總是告訴他,是總兵大人和遊擊大人的意思,讓他徹底傷愈後才能回到前線,在養傷的每一天,他都度日如年。等到他回到前線的時候,他發現,他的一百名士兵都打光了。
淩雲痛徹骨髓,他咬牙切齒的發誓,一定要讓這群侵略者付出血的代價。趙崢重新給他補充了一百名士兵,並且請示了劉鴻,給了淩雲臨機專斷之權。
這個的意思就是說,淩雲可以帶著他的士兵們,采取任何軍事行動。
淩雲終於獲得了這個已經期盼已久的自由,他覺得,屬於他的明朝時代,就在這裡,隱隱約約的就要開始了。
他要從這支不足百人的小部隊開始,打造屬於他自己的特戰傳奇。而後金士兵,就是他練手的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