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高不敢久視,看了一眼便低下了頭,“是,兒臣想跟隨在父皇身邊,沿途護衛父皇的安危!”
贏高回答的中規中矩,他現在還不清楚始皇心裡是怎麼想的,所以他不敢胡亂回答。
“冇了?”始皇帝語氣冰冷的問道,顯然是不滿贏高的回答。
贏高神情一滯,聽出了始皇帝話中之意,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父皇巡視天下,是為彰顯大秦之威儀,震懾隱匿於民間的六國餘孽,使他們不敢有絲毫不軌之心。兒臣身為大秦皇族子弟,又身為父皇之子,見父皇日夜操勞,還要巡狩全國,心中自愧不已,時刻想著為父皇分憂解難,想為大秦出力。然則,兒臣資質愚鈍,兵法謀略不及諸將,難以統兵打仗,為大秦開疆擴土,戍衛邊關。空有一身蠻力,隻能逞匹夫之勇。現在,父皇欲巡狩全國,兒臣自當追隨父皇左右以儘孝道,還請父皇成全。”
“贏高――”始皇低聲喊道,聲音鏗鏘有力,久久的在書房中迴盪。
贏高聽到始皇喊自己的名字,便立即抬頭,正好觸及到始皇目視自己的凜冽目光,他本不敢正視始皇這道充滿暴戾之氣的目光,但想到剛纔始皇對自己的回答很不滿,便迎上了始皇帝凜冽的目光。
四目相對,贏高便覺自己被始皇帝的目光刺的身體有點發冷,而始皇看著不畏自己戾氣的贏高,良久無言。
目視贏高那堅毅的臉龐,倏然之間他的思緒似乎又回到了四年前。當日,他出巡隴西,剛出鹹陽城就遇到了刺客,數十名刺客突然殺出,殺了自己的鐵甲禁衛一個措手不及,其中兩名驍勇之輩更是藉機聯袂殺到了自己車架之前,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贏高突然出現,僅憑手中一柄長劍將兩名刺客斬殺於車前。
始皇還是記得,贏高在斬殺完兩名刺客之後屹立在自己車前。當時,他被贏高的勇武所震懾。看到贏高手中的斷劍便問道,“能戰否?”贏高戰意高昂的回答是,“鐵劍依然在。”
四年前的一幕恍如發生在昨天一樣曆曆在目,始皇微微歎息一聲,收回思緒,驟然發現淚水悄悄地湧出了眼角,卻又迅速地消失在縱橫的溝壑之中。
突然,他開口問道,“鐵劍在否?”
“鐵劍依然在!”贏高不暇思索的朗聲回答道。
“鐵劍依然在!好啊――很好!”始皇聲音在書房裡迴盪,震的贏高有點發懵,“贏高,你我既為父子,又為君臣,凡事當以國事為先。這次隨朕巡狩全國可以,需得聽從蒙毅的調遣。”
“多謝父皇!”贏高激動的謝道,看到始皇帝臉上的疲倦之態,他懇切的道,“還請父皇保重身體啊!”
“退下吧――!”始皇又恢複了剛纔冰冷的態度。
贏高已經知曉了始皇的脾氣,隻能躬身退出了書房。
出了書房,贏高發現自己的後背不知何時已經被汗水浸透,他冇有想到跟始皇帝的短暫問答會讓他耗費這麼大的精力。
“公子,陛下可曾答應了你的要求啊?”
突然,就在贏高還沉浸在剛纔跟始皇帝對話的一幕時,趙高不知不覺間出現在了贏高身邊。
“多謝中車府令,父皇已經答應了贏高的請求,讓贏高去郎中令帳下聽用。”贏高客氣的回答道。
趙高一愣,他冇有想到平日裡趾高氣揚,不將眾人放在眼裡的公子高今天會這麼的謙虛禮讓,有點不適應。但他隻是一愣便回過神來,訕訕一笑道,“蒙毅依仗父輩功勳,待人刻薄,公子要是聽命於蒙毅帳下,這次巡狩必將吃儘苦頭啊!”
“怕他個鳥啊!贏高身為老秦人,豈能貪圖安逸享樂?”贏高冷聲答道,“中車府令,贏高還有事情先行告辭。”說完,便大步離開。
“――好!”趙高看著贏高遠去的背影,半響才應聲道。
突然之間他有點摸不透贏高的現在的秉性,剛纔還是一副謙卑之態,怎麼一眨眼又回到了以前的樣子呢?隻是,他是一個善於隱忍的人,他清楚不管贏高怎麼掩飾自己,遲早他都會暴露自己的目的。所以,便目視贏高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他這才冷哼一聲離去。
贏高之所以對趙高的態度忽驟然變得得冷淡,是因為從趙高對蒙毅誹謗的話中,他突然記起了蒙毅和趙高之間的仇恨。隨即,他猜測很可能是蒙毅跟始皇帝傳達自己的想法時趙高幫自己說過話,這使得忠直公心、厭惡趙高的蒙毅誤認為自己跟趙高之間有什麼特殊關係。
所以,贏高出了阿房宮便匆匆向郎中令府衙而來,除了跟蒙毅傳達始皇的答應自己隨行的命令之外,更重要的向蒙毅解釋清楚自己跟趙高之間的關係並非是他想到的那樣複雜,千萬不能讓蒙毅產生誤會。
因為,他這次跟隨始皇帝出巡,是否能成功夠阻止趙高的矯詔,這跟蒙毅有著莫大的關係。
同時,他也領教到了趙高的權謀之術,趙高隻是為自己說了幾句話就能讓自己的跟蒙毅之間產生誤會。這讓贏高對趙高開始了防範和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