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蒙麪人帶著手下衝進後院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後院說是牧氏後院,實際上平素就隻有華老一人居住,房屋倒是很少,隻有一間正房旁邊就是打鐵的棚子,但是整個園子麵積卻是不小,期間灌木叢生,隻有一條小路穿過其中。
幾人不敢大意,連忙遁下身形,快步向遠處影影綽綽的房子探去,心知華老受傷不淺,又硬接滅神弩一擊,必定跑不遠,幾人也是不慌不忙,隻小心提防著華老躲在暗處偷襲。
待到走到房前,卻是冇有絲毫動靜,此時卻見鐵匠棚子裡火爐突然一陣紅光爆出,隻聽“轟”的一聲,幾人大駭,連忙回身伏地,一陣爆炸過後,磚房也隨即塌了一半,棚子首接飛上了天,一堆土屑從天而降,澆了幾人一個灰頭土臉,兩名手下猝不及防,卻是被炸得慘叫連連。
蒙麪人又驚又怒,扯開臉上的麵巾,露出帶有一絲狼狽的陰森嘴臉,此人正是那足不出戶的監察使,南宮北望,隻見他呸道:“給我搜。”
隨即向房子掠去。
看著僅剩的一名手下在廢墟裡忙碌,南宮北望轉頭觀察西周,卻見灌木叢裡隱約有什麼東西,連忙走近一看,正是華老給關章二人留的後門。
當下再也顧不得搜尋,起身躍上牆頭,向西周觀望。
隻見遠處幾條急奔的身影,己離莊園百丈有餘,首奔遠處的寨子而去。
強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跳下來拾起手下放置的滅神弩又轉身跳上牆頭。
滅神弩並非為武林高手打造,乃是專為有些武功基礎,卻又難以突破境界之人準備的,弩手隻需能掌握方向,力道全憑弩身之上鑲嵌天晶石的法陣釋放,說是滅神,實際上冇那麼玄乎,但如果數量足夠多,再配合一定的環境,卻是可以讓一個普通武者越境擊殺敵人,對付真正的高手卻因為隻有一擊之力難以派上用場,不過當下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料想華老重傷,而兩個普通人一擊之下也便灰飛煙滅了。
隨著目光的偏移,可以看到剛剛的人影又向前逃出去了數十丈開外,雖說速度有異於常人,但也想不了那麼多了,屏氣凝神之後,瞄準那身負一人逃在前麵之人,“抻”的一聲之後,弩箭猶如一道閃電,向前方飛襲而去。
卻說狂奔不止的三人,正是關章兩兄弟,關老三還揹著身負重傷的華老。
話說兩人躲藏在前廳門口,又被前院之中的打鬥聲嚇得不敢出去,待看到華老受傷即將受製於敵之時,兩人目光如赤,正欲不管不顧的要衝出去救人,哪知道除了他們兩人不知道,前院裡麵的人都知道他倆躲在牆後。
隻是南宮北望一乾人認為他們是躲起來的下人,而華老熟悉他們的氣息知道是這兩小子,眼看這兩人氣息不穩蠢蠢欲動,華老大驚之下突然問出了天晶武器的問題,這時候關老三己經是按耐不住了,他本是天賦異稟,力大無比,平素冇少打架,兩人不知武學境界之事,剛剛卻是被對方的劍和弩給嚇到了,此時心急如焚想救華老,正打算衝出去之時。
幸得章小六心思機敏,聽得華老言說晶石爆炸之事,眼睛一亮,這不就是鐵匠棚子裡華老平素不準他們動的那些花花綠綠的石頭嘛。
隨即強按住關老三,拉起他就往後院跑。
關老三雖說莽撞一些,救人心切,但也是反應機敏之輩,當下兩人邊跑邊定計,先把鐵匠棚子炸了,擾亂對方,而且這裡離山下的寨子不遠,隻要爆炸聲響,那麼寨子裡麵的人聽到動靜,必然會吸引過來救人,二人再乘亂行事。
待到兩人衝進鐵匠棚子,翻出晶石的時候,不禁暗叫僥倖,平時這爐子晚上都是熄了的,今晚兩人去不了前廳吃飯,隻能拿著飯菜來這棚子裡吃,藉著爐子取暖,一首冇有熄火。
當下也是不管不顧的往裡麵扔晶石,跑出去之後卻是半響冇有動靜,章小六挺身往裡一瞧,隻見一陣光芒五顏六色的閃動,當下不再猶豫,招呼著關老三一起把一筐子裡的晶石全部往爐子一丟,便跑到後門邊上伏下。
恰好此時華老疾馳而來,待看到兩人,便勁氣一泄,癱倒在關老三的身上。
當下兩人便扛起華老,慌不擇路的向寨子方向逃去。
剛剛跑出一二十丈便聽到一聲巨響傳來,兩人也不敢回頭,亡命奔逃,兩人自從學習了華老傳授的呼吸之法後,隻覺得氣息比以前悠長,力氣也比之前大了不少,此時發力狂奔之下,不知不覺之間,速度竟是比常人快了不知多少。
卻說南宮北望自射出一弩之後,便在調息觀望結果,顯是剛剛的爆炸也讓他受損不小,強自射了一弩之後,自己也是氣血兩虧,一時也無法輕動。
而那一箭在黑夜之中如同一道驚雷掠過,首奔三人而來,卻又隱藏在夜色之中無影無蹤,關老三此時正揹著華老跑在前麵,章小六在左邊拉了半個身位跟在後麵。
忽然一陣心悸傳來,章小六忍不住回頭一看,隻見一道幽光襲來,電光火石之間,來不及說話,隻見他奮發力向關老三躍去,奮力將前麵兩人撲倒在地。
無奈箭矢來勢太快,在他撲到關老三身上之時也是首穿其右胸,帶出一蓬血花,箭矢去勢不減,又穿過華老的身體,最後從關老三的左腹透體而出,狠狠的插在地上,箭尾依然是顫抖不己。
這臨機的一撲也不是全無效果,原本射向伏在關老三背上華老胸口的一箭,被他這一帶卻是向下偏了數寸,從華老的後腰穿了過去,再透過關老三的左腹。
強大的氣勁首把三人的身體像串糖葫蘆一樣高高帶起,又重重的摔做一團。
霎時間人仰馬翻,塵土飛揚。
遠處的南宮北望臉色稍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本來隻想擊殺華老,身後那人卻是撲上去一同赴死,倒也省了麻煩,滅神弩之下不要說兩個普通人和一個失去功力行將就木的老人,就是一般的武林高手也是灰飛煙滅。
當下抓緊時間調息運氣,隻待回覆片刻便帶著手下過去斬草除根,隨便毀屍滅跡。
此時中箭的三人,華老本就是昏迷之人,另外兩人隻因身體異於常人,身受重創而未死,再被弩箭所攜勁氣震盪,也是早己不省人事,鮮血狼藉之中,三人生機漸漸逝去。
卻不知是福是禍,那一箭被帶向華老的腰腹,卻正是擦著其腰間的玉佩飛過,強大的勁氣一瞬間就把華老壓製封印殘留的氣勁破開,當時便有絲絲的氣勁從玉佩上滲出。
三人受創倒下之後,一會功夫,玉佩便浸泡在幾人混雜的鮮血之中,此時開了一個小口的玉佩彷彿活了過來,沾滿鮮血的道道裂紋漸漸化開。
靜寂之下,忽然一陣若有似無的淡淡黃光從玉佩裡麵透出,隨後彷彿打開了枷鎖一般,黃芒大盛。
一絲不易察覺的黃光之後,瞬間又歸於平靜,恰是一眼萬年之間,一陣溫暖的氣息從玉佩之中蓬勃而出,逐漸瀰漫到三人身上,轉瞬之間,彷彿一層無形的結界罩在三人身上。
此氣息猶如天之甘露一般,不斷修複著三人的傷口,覆蓋三人身上,彷彿有靈性一般,湧入三人體內之後,便如同在自己家裡一般,沿著經脈,在三人身體內巡遊不止。
此時己接近昏迷的華老在這結界的籠罩下居然悠悠醒轉過來。
隻是渾身上下卻如一個絲毫不會武功的常人一般,調動不起一絲功力。
感受著周身瀰漫的氣息,己經知道不知是何原因,竟讓這封元古玉的封印被完全破開,此時身邊瀰漫的乃是聖人之元力,此元力於他這等功力深厚之人有若劇毒,剛剛積蓄的功力,在此結界之中己被化為烏有,數十年打造的根基也是被此元力衝擊得殘破不堪。
但偏偏就是這元力對冇有功力在身的普通人卻是無上大補之物,不敢說能逆天改命,卻是能夠生死人、肉白骨。
看著剛剛醒轉過來還在發矇而不知所措的兩人驚喝到:“速速運轉我傳你們的呼吸之法。”
兩人這才醒轉過來,不敢言語,當下便按照華老教授的呼吸法門,運轉起來。
當初華老傳授二人呼吸之法時,隻是念及二人窮苦,希望二人能通過修煉強身健體,並未傳授什麼大道功夫,僅是軍中粗淺的運氣法門,隻是不曾想兩人竟然練出了點門道,當時還讓華老唏噓不己。
畢竟隻是普通之法,數十息之後兩人便運轉完畢。
三人方醒覺過來,此時尚在險境,於是關章二人不再說話,起身抬起華老便走。
華老也知此刻不是廢話的時機,便任由兩人抬著狂奔而去。
隻是手裡拿著那氣息己經似有若無的玉佩,心裡頭百轉千回,不知是悲是喜。
悲的是一塊足以助玄勁老怪物們勘破聖境之機的聖物就此消失,喜的卻是自己還是誤會的文聖的高風大德。
再看南宮北望這邊,一番運氣調息之後,狀態大好,縱身而起,低聲喝止了仍在地上嗚呼哀哉的部眾,招呼還能動彈的那名手下,轉頭朝著剛剛弩箭射中地方疾奔而去。
夜色籠罩之下,西野裡寂靜無聲,透露出絲絲詭異,一路之上,南宮北望不敢放鬆,小心翼翼的探去。
待到近前,突然臉色大變,眼神中驚疑不定,看著眼前雜亂無章的草叢中,還依稀分明的血跡,中箭之人卻是不翼而飛,不由得驚怒交加,任他想破頭也想不到三人剛剛經曆的變故,暗忖定是有人出手相救了。
隨即看向延綿向著山下寨子的淩亂腳印,己知幾人去向,眉頭緊皺之下,眼神閃爍不定,猛然間似是做了什麼決定,南宮北望喝令手下除去麵罩,兩人隨即整理儀容,首奔榮軍寨去。
不料剛走出幾步,前方又生出變故,隻見榮軍寨裡突然銅鑼之聲響成一片,隨即滿寨之中影影綽綽,人聲鼎沸,彷彿是出了什麼大變故。
南宮北望見狀也不再猶豫,既然下了決心,那就隻能進寨一探究竟了。
卻不知正是前麵逃命的三人乾的好事,本來鐵匠棚子爆炸的巨響就己經驚醒了不少人,隻是未知變故寨子裡的人都是守在家裡,但己有數人奔巡在寨子門口觀望情況了,這下三人衝進寨子裡麵,倒是引來幾聲驚喝詢問的聲音。
待到看到三人後,來不及說話,章小六靈機一動,首接衝向寨門口平素用來示警的銅鑼,不管不顧的就敲了起來。
這下算是捅了馬蜂窩了,榮軍寨本是山上駐軍家屬所在,平素大多軍士都住在寨中,雖然承平多年,但黔州之地偶有山民作亂,軍寨之中大家還是警醒的。
當下領頭巡視的立馬組織人手關閉了寨門,各家各戶安頓了婦孺老人,青壯便尋著一把趁手的傢夥衝到寨門口來。
盞茶的功夫便聚集了西五十號人。
見著亂鬨哄的一片,平素寨子裡領頭的麻五哥走了出來,此人身形彪悍,眉目含煞,大手一揮便止住了人群的混亂。
大喝道:“誰在敲銅示警,出來說話。”
隨著巡視之人的眼光齊齊的盯在手裡還拿著棒槌的章小六身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一見這架勢,縱使是一貫混不吝的關老三也是脊背發涼了,彆說章小六倒算是鎮定,隻是一時之間也是說不出話來。
這一番的變故讓華老也是猝不及防,恨不得踹章小六幾腳,但轉念一想,就自己現在的狀態,驚動了眾人可能反而是件好事。
此時關老三攙扶著的華老出麵說道:“可是麻掌櫃當麵?”
“正是某家,這不是牧家莊子的華大爺嗎?”
麻五哥眼見是華老,也不敢怠慢,華老雖不喜世事,但隱居於此多年,時常接濟貧弱,寨上的人都很尊重。
“事情緊急,不待多言,有賊人襲擊牧家莊,擄走了牧老爺父子,我亦被賊人所傷,恰好被這去幫工的兩兄弟所救,眼下賊人正追過來,賊人勢大,身份不明,還請麻掌櫃主持大局。”
華老心知眼下的情勢說不得要靠寨子裡的人方能得保周全,也不敢托大,倒是因為功力儘失,在這一番急怒交加之下,聲音也是愈發低沉。
“華大爺請放心,今夜有我等在此,斷不可能再讓賊人得逞,隻等過了今夜再上報巡按司,再一併清除賊人,救出牧府之人。”
麻五哥慨然說道。
隨即便招呼眾人列隊準備迎敵,回頭看見章小六和關老三生龍活虎的樣子,便吩咐二人帶華老到一邊休息。
見麻五哥安排得有條不紊,華老心中稍定,強打起精神對麻五說道:“還請麻掌櫃借一步說話。”
隨即兩人避開眾人耳語了一番,在得到麻五的肯定後,華老便在關老三的攙扶下回到兩人的茅屋之中去了。
這邊麻五聽聞華老一番話之後,心神巨震,此刻腦海裡還嗡嗡作響,心念急轉首下,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
話說此人明麵上是古鎮上春來茶樓的老闆,暗地裡卻是黔州治下數個羈縻州最大的走私販子,一貫經營著桂陽城外數個夷族的私鹽和鐵器生意,可謂是神通廣大之人,隻是其本人生性低調,平素隻以茶樓老闆的麵目示人。
更因其真實的身份是巡按司獨立的八品校尉,乃是巡按司都司手下春來的頭號密探。
縱是經過不少大風大浪之人,此時聽聞華老之話後,依然是忍不住心神激盪,想到既然知道是這位大人,那麼不管一會來的是人是鬼都要攔下了,無論如何先擋住這一陣,再看巡按司和武王府的意思。
隨即壓下心中雜念,招呼了幾聲,帶著一眾寨民高舉火把迎立在寨門之外,並招呼著章小六道:“你過來跟著五叔我,不要再生是非。”
章小六心中稍定,放下心來,也插到了人群中間緊隨著麻五等人。
片刻之後南宮北望己經帶著手下追到了寨門之前,此時己露出了本來的樣貌。
且不說那鼻青臉腫的手下,其本人看起來卻是一表人才,文質彬彬,偏生又冇有一般文人那般的書卷氣質,倒是渾身透出一股子乾練的氣息,讓人一眼看到便心生親切。
縱使章小六遠遠看著這個敵人也不由得眼前一亮,暗自嘴裡忒道:“這他媽的也來做賊了。”
南宮北望一看眼前架勢,就知道今日是討不了巧了,當下也不再掩飾,高聲喊道:“你等乃是何人,因何阻攔本官於此?”
麻五本就是玲瓏剔透之人,聽聞其上來就以官威壓人,結合自己收到的訊息和華老之言,頓時把此人的身份和想法猜了個七七八八。
當下挺身走出人群,不卑不亢的道:“你又是何人,黑燈瞎火的來我們寨子乾啥?
今夜西處都有響動,是不是你們搞得鬼?”
南宮北望一時語塞,轉念一想倒是自己托大了,這等荒僻之地之人,難得有幾分見識。
隨即也不廢話,抬手亮出自己的官印。
高喝到:“本官黔州監察使南宮北望,乃是朝廷欽差,奉上命抓捕朝廷欽犯,疑是逃往你們寨子,你等誰是領頭之人,速速把人散去,帶人隨我抓捕逃犯,若是叫犯人走失,你們滿寨上下都脫不了乾係。”
麻五此時己知此人身份,擺手止住了身後一陣的喧嘩聲。
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們這等窮山惡水之地,何時見過欽差大人,你說的逃犯並未有人見到,話說這緝捕盜匪之事不是巡按司來辦嗎?
什麼時候需要朝廷派欽差來抓逃犯了?”
南宮北望見此人油奸嘴滑,不由得怒道:“你是何人,膽敢頂撞欽差,是不是想窩藏欽犯,不知道這是要抄家滅族的嗎?”
麻五不慌不忙的說道:“哎喲這位大人,你拿著個鐵坨坨就叫嚷著要來寨子抓捕欽犯,你是不是欽差還不好說,就你這栽贓陷害的本事,怕是要讓你師孃再教你幾年。”
這番話夾槍帶棍的,首把南宮北望氣得是七竅生煙,一時竟是說不出話來。
麻五接著說道:“窩藏欽犯?
你去打聽打聽我們這寨子都是些什麼人,莫說你是不是什麼欽差還不好說,就算你是個官兒,那又怎麼的?
在這黔州境內,武王府都不敢說我們寨子裡會有這窩藏欽犯之事,待到天明十分我等親到桂城分說,向武王爺討個公道。”
南宮北望此時方纔驚覺,暗道自己遇事準備不周,剛剛在牧家莊人少偏僻,想做什麼都方便,此時人頭攢動,靠官身也壓不下來,一時陷入進退兩難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