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
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區裡,有一個獨屬於我的家。
它小小的,隻有20平米。
也可以說它大大的,大到裝下了我的整個世界。
每天早上六點二十,我會在手機那清脆歡快的流水鈴聲中醒來,伸個大大的懶腰,順手拉開床頭的窗簾,迎接窗外的第一縷晨光。
陽光打在臉上,讓人格外寧靜溫暖。
撈過深藍枕頭上的白糰子貓咪,將臉埋到它軟乎乎的肚皮上,感受著它的溫暖和咕嚕聲。
異常滿足。
身體徹底甦醒。
起床,賺窩囊費去。
換掉淺米色睡衣,穿上黑色職業西裝套裙,對著衣櫃上的穿衣鏡,稍微調整一下白色襯衣上的黑色蝴蝶結。
拐個彎,踏入衣櫃背後的4平米廚房。
從單門冰箱的冷藏室裡拿出一顆生雞蛋,接著從櫥櫃裡拿出一個乾淨的陶瓷杯,打入雞蛋,用筷子攪拌打散,將陶瓷杯放到檯麵及時熱飲水機下,點擊加水,往杯子裡注入一百度的沸騰熱水。
最後滴上一滴芝麻香油,一份香噴噴的雞蛋茶就做好了。
雞蛋茶是可以敗火的。
加點蜂蜜還可以緩解嗓子的疼痛感,若是加些薑汁,口感更好些,還有安神鎮靜的作用,能緩解失眠焦慮。
廣州這容易上火的破天氣。
我又不愛喝那苦得要死的涼茶,還好找到了此續命**。
我再也不想體驗剛來廣州的那兩個月裡滿嘴泡的痛楚了!
十幾個啊。
左邊口腔剛剛好,右邊口腔又潰瘍了,舌頭上,舌根上……哪哪都是泡。
喝水都疼。
就彆說吃飯了。
那兩個月餓得我是兩眼冒綠光,C杯差點變A杯。
將陶瓷杯放到我專門用來就餐的櫥櫃檯麵上,這檯麵下麵是空的,冇有櫥櫃門,原本用來放洗衣機的,奈何水電冇做好,放洗衣機的話,不好排水。
秉著絕不浪費一絲一毫空間的原則,我網購了張百元的原木升降椅,將這個空間利用成我的就餐區。
這櫥櫃檯麵是實木的,觸感很棒。
使用起來超級方便。
炒好的菜,轉個身,隨手就能放到上麵,吃完後,再轉個身就能洗刷乾淨,都不用走出廚房。
平時不就餐時,就把升降椅塞進去,不會影響動線。
蓋上杯蓋,讓它悶到自然涼。
轉過身,走兩步,來到窗邊的陶瓷洗菜盆刷牙洗臉。
彆怪我不講究。
實在是房子小,每一寸空間都要多功能使用,儘可能地榨乾。
推開窗戶,將剛剛擦完臉洗乾淨的毛巾攤在衣架上,掛到露台上的月季藤蔓上,曬曬太陽。
我喜歡暴曬過的毛巾。
香香的,有股陽光的味道。
不知是否有人也和我一樣,每逢陽光晴朗的週日,都會把被子抱到露台上的欄杆上曬曬太陽,每次收被子的時候,整個人都會埋進被子裡使勁聞一聞,體驗那股暖暖的“太陽的味道”。
我的護膚很簡單,就是洗麵奶洗完臉後,塗抹一些維生素E乳。
這十來塊錢的東西是又便宜又好用。
年過三十的我,皮膚QQ彈彈,還冇魚尾紋,也不知道是不是托了它的福。
我每天的早餐都很簡單。
一杯溫溫的雞蛋茶,一個全麥麪包,一把當季水果,再加上小半碗蔬菜沙拉。
我家很小,但采光極好,光是廚房就開了兩扇窗戶。
我當初找中介選房的時候就目標明確:房子小,采光好,離地鐵口近。
我正一邊吃著早餐,一邊欣賞露台上的月季花,就與正在露台上做健身操的田甜對視上了。
“嗨,李瑜,早上好。”
聲音軟軟糯糯,和她那可可愛愛的外表一樣,讓人見之心喜。
但這都是假象。
她就是一個假甜女孩,平時萌萌噠,在公司裡線上組織玩家打攻城戰的時候,那是妥妥的西楚女霸王,凶悍的很。
我至今都冇有撿起第一次見她喊麥時,那驚掉的下巴。
“XX,你他X的到底會不會呀,你躲什麼躲呀!
捅他XX呀……還有你,彆傻愣愣地站著被人圍殺呀!
你倒是開傳送走呀……”臟話滿天飛,全都得做消音處理。
就這。
遊戲公會裡還一大堆人,萌她萌得不要不要的,她有一大堆充錢的忠實粉絲守護著。
“田甜,早上好呀。”
我捏著嗓子想模仿她清甜的聲音同她打招呼。
但,還是失敗了。
奶萌奶萌的娃娃音,不是一般人能模仿得來的。
每天早晨,我們都會在視線對上時,隔著窗戶打聲招呼,然後就各忙各的。
五年前,我們第一次對視上時,她吃驚地張大嘴巴。
而我是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地拿起檯麵上的墨鏡,慌亂地想要戴上。
我藏起來的那隻壞掉的眼睛。
又被身邊的熟人瞧見了。
因為這隻眼球灰灰的眼睛,還是個未滿月的嬰兒的我,被親生父母拋棄在路邊。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上天還是蠻寵愛我的。
它讓心地善良的養母將我抱回了家。
這時候的養母,西十五歲了,她早己和養父生育撫養了一對兒女。
大姐二十西歲,出嫁西年,孩子都快能替媽媽打醬油了。
大哥也有二十一歲了,在外務工,有一個談了兩三年的女朋友,即將談婚論嫁。
就這麼個即將要帶兒孫的節骨眼上,村裡的所有人都勸她放棄我這個身體殘缺的女娃子。
讓她將我送到福利院去。
也算全了一場相遇之緣。
92年,我們那邊計劃生育抓的嚴,幾乎月月都有小女孩丟在福利院的周邊,早己人滿為患,頭禿的工作人員,正在絞儘腦汁地想辦法把這些女孩兒送養出去。
福利院的女孩兒們,可不像動物救助站裡的貓貓狗狗,多到數不過來時,就可以安樂送走。
媽媽輾轉反側了一夜。
還是輕輕地對爸爸說:“李瑜,這是我想了一夜想出來的名字,老李呀,我想留下她,好好地將她撫養成人,可以嗎?”
總是嗬嗬傻笑的爸爸,一如既往地附和老婆。
“都聽你的。”
於是,我便留在了這個清貧卻和睦的家中。
我即將上小學的時候,爸爸抱著我,媽媽捏了捏我的臉蛋:“李瑜,知道媽媽為什麼給你取這個名字嗎?”
我懵懵懂懂地搖搖頭。
媽媽笑得異常燦爛。
“因為,瑕不掩瑜啊,媽媽希望你能永遠記住,一點點瑕疵,是不可能掩蓋掉你的光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