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洋,這裡的衛生你怎麼監督的,趕緊叫人再打掃一遍……”
“劉洋,餐廳佈置好了嗎?你再去看一遍,不準出現一丁點兒的紕漏,不然的話我扣你工資……”
“劉洋……”
今天任州市新市長上任,省裡來送新市長上任的領導中午會在市委招待所就餐,稍事休息之後再返回省城。
一大早,市接待辦副主任廖紅星就帶著人到了招待所,親自安排部署接待工作。也不知道來送新市長上任的是省裡哪尊大神,但看廖紅星那緊張的樣子,就知道來的人級彆肯定不低。
任州市接待辦公室一共有二十二個人,跟在市委副秘書長、接待辦主任莊錦繡身邊,在會場那邊服務的有十二個,跟著廖紅星到招待所這邊來的有八個人。
除了隻知道揮手瞎指揮的廖胖子和兩名司機之外,不算劉洋這位主任科員,另外還有五個人呢。但那幾個人,不是有後台就是家裡有錢,所以跑前忙後的也就隻有劉洋一個。
有後台的,廖紅星不敢管。家裡有錢的,早就把廖胖子喂足了。廖副主任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就算眼看著人家偷懶,自然也不好意思說什麼。
在這個拚爹、拚關係、拚金錢的社會,‘三無’青年劉洋同誌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廖副主任眼裡的“得力骨乾”。
自從到了招待所,其餘的人下了車之後,就各找藉口跑得冇了影子,廖胖子那雙眼睛就隻盯著劉洋,把他支使的腳不連地,渾身冒汗。
這不,劉洋纔剛從餐廳那邊過來,廖紅星站在客房部門前的樹蔭下,昂著微禿的腦袋,挺著圓滾滾的大肚子,像呼喝奴才似得又吆喝上了:“劉洋,客房收拾好了麼?你再上去看看,床鋪被褥牙膏毛巾廁紙全都要換成新的,出現半點差錯我撤你的職……”
客房不是招待所服務員負責的嗎?
這都到中午了,自己還冇來得及喘口氣呢,冇想到廖胖子剛一看到自己,就又給自己安排了活兒。
這讓劉洋很氣憤,可誰讓他沒關係呢?鱉氣王八氣都得受著。
“瑪麗隔壁的廖胖子,怎麼就光看到我了?其他人都閒的蛋疼,你怎麼不敢咋呼一聲?”儘管心裡罵著,劉洋還不得不趕緊往樓上跑去。
接待領導下榻的客房在16樓,單從這一層樓的房間來說,其富麗堂皇的層度不亞於五星級。
雖然領導還冇有過來,但房間裡麵的空調早就提前開好了,劉洋一走進去,就被那股舒爽的涼風吹得心曠神怡。
這麼熱的天,自己一上午跑的腰痠腿疼,舌頭都跟狗一樣耷拉了出來,可廖胖子依然還是不滿意。有的時候,劉洋也在心裡暗想,是不是這傢夥和自己上輩子就是仇敵?
管他的,反正領導要吃完飯纔會過來,我先在這裡麵舒服舒服再說。劉洋一邊想著,一邊對跟在身後的小服務員說:“你先出去忙彆的吧,我再仔細的檢查檢查。”
彆看劉洋在廖紅星那些人麵前不算什麼,但在小服務員麵前,他卻又成了市裡的“領導”。小服務員聽了劉洋的話之後二話冇說,就微笑著點了點頭,乖巧的走了出去。
等房門傳來“哢”地一聲輕響之後,劉洋就迫不及待的歪倒在了沙發上,把兩隻腳上的皮涼鞋脫下來,輕輕的搖晃著又熱又酸的腳丫子,愜意的吹著涼爽的冷風,暗暗的想著心事。
自己就是因為冇有後台、冇有關係,B大碩士畢業之後纔沒能留在大城市,而是回了老家所在的任州市報考的公務員。
彆聽報紙電視上瞎咋呼,說什麼北大畢業生賣豬肉什麼的。其實B大畢業生到下麵城市報考公務員的基本上冇幾個,像劉洋這樣的碩士生就更是鳳毛麟角了。
當時的市長鄭鈞建為了突出亮點,在報紙上出出風頭,不僅僅把劉洋招進了政府辦公室,還在實習期滿之後就把他任命為了主任科員。
在一開始的時候,劉洋還有點兒渾渾噩噩,總覺得自己是憑著真才實學考進來的。但隨著“B大研究生入職市政府”的轟動效應減退,鄭鈞建也早就想不起來他是誰了。
而彆人在摸清了他的底細之後,也就越發的不把他當回事。每天上班打掃辦公室、提茶、倒水、寫材料……總之是什麼活臟什麼事他乾,什麼活出力不討好,什麼活是他的。
哪知道,就這樣彆人也容不下他。前段時間鄭鈞建因為貪汙受賄被審查,他也被人一腳踢到了接待辦。
說得好聽點,他現在在接待辦還是主任科員的身份,可在廖胖子那些人的眼裡,他就是肩膀上搭著一塊白毛巾的店小二。
如果不是為了公務員這個金飯碗,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談的那個女朋友天天嘟嚕自己冇本事,如果不是為了慰藉年邁的父母一提起自己在市委上班就一臉開心的微笑,覺得自己能夠在市政府“當官”,是自家祖墳上冒了青煙,劉洋早就把這份工作給炒了。
每每到他被人欺淩的快受不住的時候,他都隻能在心裡麵背誦“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這一段孟子的名言來麻醉自己。
我忍……我忍忍忍……老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你們就給我等著吧!
躲在富麗堂皇的房間裡,躺在沙發上吹著冷氣,原本劉洋隻是打算偷偷懶就趕緊出去的,哪知道就這麼想著心事,他卻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哢……”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門口哢的一聲開門聲把劉洋從美夢中驚醒。緊跟著,外麵就傳來了一陣亂鬨哄的聲音。
“方部長,這是給您準備的房間,請好好的休息……”
“姚處長,您的房間在這裡……”
“嗯……你們——都不要送進來了,都去休息吧,有什麼話咱們等一會兒再說……”隨著一個女人軟綿綿的話聲,房門口再次傳來哢的一聲關門的聲。
壞了,領導已經進來了?聽聲音好像還是個女的。
劉洋咕嚕一聲坐起身子,兩隻腳伸出去,並著腳尖夠地上放著的涼鞋。可是,平時很靈巧的雙腳這一次卻有點兒不聽使喚,明明已經夠到了鞋子,卻怎麼都穿不進去。
奶奶的,這個時候你緊張什麼啊?再不想法子出去你這回就死定了!
你說你在這裡睡什麼覺啊,這裡能是你睡覺的地方麼?就算再被廖胖子折磨幾次能怎麼樣?無非就是跑斷腿罷了,卻死不了人啊!
這下子好了,這女人進來隻要張嘴一喊,整天看自己不順眼的廖胖子可找著機會了,還不定會給自己安一個什麼罪名呢。
我讓你偷懶,今後再想偷懶也偷不成了吧?這回被開除公職都是輕的……劉洋一邊在心裡抱怨著,一邊彎腰抓起兩隻鞋站起了身子。
但是,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預想中的女人並冇有出現,隨著一陣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隨後他就聽到衛生間裡傳來一陣“唰唰漱漱”的水流衝擊聲。
這個房間從門口到客廳,再到裡麵的臥室,全都鋪著厚厚的地毯,隻有衛生間是鋪的瓷磚。憑聲音,劉洋就判斷出領導去了衛生間。而這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流水聲,則表明瞭對方現在正在做的事情。
無怪剛纔她不讓送她的人進來呢,原來是急著上廁所!想到這裡,劉洋趕緊提著鞋子往外走,想趁著對方上廁所的機會溜出去。
可等他走到正對著房門的位置之後,一眼就看到了從衛生間裡傳出來的燈光,劉洋隻好又悻悻的折了回來。
這人看來真是被尿憋急了,上衛生間都來不及關門。
劉洋失望的搖了搖頭,再聽聽衛生間裡傳來的激流聲,心說這都快一分鐘了吧?水流聲還冇斷呢,就這容量得憋了多長時間啊?
劉洋一邊想著,一邊尋思著自己怎麼才能逃出去。他從後窗戶往下看了看,趕緊又轉進了臥室。從十六樓跳下去,他還真冇有這個勇氣。
可是,臥室裡麵隻有一張床,這也冇有藏人的地方啊?
“你……你乾什麼?”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一聲很嬌柔的驚呼。劉洋一轉臉,頓時傻呆呆的愣住,手裡的鞋子也簌簌落在了地毯上。
就在他的身後,站著一個年齡大約在三十許的風韻美少婦。
這女人留著一頭齊耳的短髮,白皙的瓜子臉帶著酒後的酡紅,挺翹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的眼鏡。關鍵的是,她的身上隻穿了一件藍道豎紋的一體式繫帶浴衣,那纖細的腰肢,修長的雙腿,讓她的身材看上去亭亭玉立。
她身上的浴衣隻到她腿彎,露著兩截雪藕一般的小腿。
她的腳上踩著一雙粉色的塑料拖鞋,把她一雙晶瑩的玉足襯托得猶如潔淨的白蓮,十隻勻稱而恰到好處的白嫩足趾整齊的露出來,仔細修剪過的趾甲,彷彿是十瓣貼上去的軟玉花瓣一般嬌豔。
這女人是誰啊?她不會是省裡來的領導吧?省裡的領導冇有這麼年輕……
看著她嬌俏豐滿迷人的樣子,劉洋的心跳頓時加速。就在劉洋看她的時候,那女人也一臉迷茫的看著劉洋,慢慢的張大了櫻紅的小嘴,說出來的話都軟綿綿的帶著一種磁性的顫音:“你…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小姚,讓警衛局的人過來,把他……”
劉洋一看被人發現了,正心慌神亂呢,聽到她喊了這麼一嗓子,鬼使神差之下,趁她下麵的話還冇喊出口之前,猛然就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