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吾郎一把抓起對方的領子,將他猛地按在牆上:“活在這樣扭曲的世界裡真的好嗎?
你這個垃圾!”
雨宮蓮低聲說:“有你在不就挺好的嗎。”
明智吾郎捏起拳頭,用了很大的力氣衝他臉上砸了上去。
對方捱了一拳,臉被打的偏了過去,散亂的黑髮遮蓋住他的表情。
明智像是耗光了全身的力氣似的,緩緩鬆開手,往後退了兩步。
紅棕色的漂亮眸子依舊惡狠狠的瞪著對方,瞳孔中似有火焰在燃燒。
看著對方狼狽的樣子,明智吾郎忽然覺得喘不過氣,眼神在周圍環顧了一圈,注意到閣樓上似有動靜,他馬上意識到他們剛剛的聲音太大了些。
於是他理了理自己的圍巾,從皮質的沙發凳上拿起銀色手提箱,轉身推開了盧布朗的門大步向外走去。
外麵的雪飄的很大,他們產生矛盾的源頭——丸喜,他的腳印還未完全被雪覆蓋。
他略帶報複的惡狠狠地踩在雪地裡,將另一個人的腳印碾成散亂的臟雪。
他得去趕最後一趟末班車,然後等到該死的明天,該死的去宮殿裡單刷丸喜。
在回去的路上,明智吾郎在心裡狠狠的咒罵丸喜,咒罵怪盜團,咒罵那該死的雨宮蓮。
丸喜——對,都是那傢夥的錯。
莫名其妙的把他複活,然後把他變成這個世界的主人公、救世主的把柄。
而雨宮蓮也確確實實的入了圈套,心甘情願的把上吊的繩子往脖子上套。
雖然明智吾郎不可否認,當他聽到丸喜說自己複活跟蓮的願望有關時,他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了喜悅。
哪怕隻有一瞬,緊接著就被怒火填滿。
這個蠢貨、白癡、垃圾、臭鄉下的!
還冇來得及多罵幾句,身後就傳來了令人惱火的腳步聲。
明智吾郎對此刻追在自己身後人的是誰心知肚明,但他就是不願停下腳步,反而加快了步伐。
“明智!”
那個蠢貨、白癡、垃圾臭鄉下的在身後急促地喊道。
明智吾郎充耳不聞,麵無表情地大步往前走著。
首到他的手腕被對方從後麵牢牢拉住了,於是他停下腳步不耐煩的甩開對方的手:“我跟你冇什麼好說的了!”
雨宮蓮雙手不知所措的停在了空中,灰色的眸子在起霧的鏡片後麵愣愣的與他對視。
刻薄的話哽在喉嚨裡,明智吾郎將眉毛皺的死緊,幾乎能夾死蚊子。
周圍的人開始竊竊私語:冇想到兩個男的之間分手也是這個樣子。
被甩了吧?
看上去好可憐啊。
分手個屁,再看我他媽創死你們。
明智吾郎狠狠的瞪過去。
此刻己經絲毫顧及不上偵探王子的形象了,反正這箇舊世界明天就要完蛋——托雨宮蓮的鴻福。
明天他或許會死在丸喜的宮殿裡,成為一塊可有可無的墊腳石。
他必須得死在丸喜的宮殿裡,他非要死在那裡不可。
他要叫雨宮蓮永遠不能得償所願,讓他隻能得到一個假貨,讓他隻能得一個完美精緻的人偶。
這是他的報複。
雨宮蓮或許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來了什麼,對方眼中含帶痛苦、掙紮或者彆的什麼。
明智吾郎最受不了的就是他那副同情的樣子。
有時候明智真想掐死他。
“明智,我們得談談。”
對方開口這麼說著。
“我想我們己經談的夠多了吧?”
明智吾郎皮笑肉不笑的迴應道。
“你明天會去找丸喜。”
雨宮蓮篤定的說道。
“所以呢,你有什麼高見嗎?”
明知吾郎有些不耐煩了。
“我認同丸喜世界的前提是……明智吾郎得活著。”
漂亮的灰色的眸子深深的看著他。
“你再說一句屁話我立馬就自殺。”
明智吾郎笑吟吟的說,就如同他在熱情帝國上時一樣活潑爽朗。
“不要走,明智。”
雨宮蓮垂著頭依舊不知死活地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於是他不耐煩的說。
“你又要乾什……”未儘的話語卡在嗓中,牙齒清脆的上下磕碰嚥下了剩餘的字眼。
明智吾郎忽然沉默下來。
今夜真的很冷,雪下的夠大的。
足以讓路過行人裹緊大衣加快腳步,足以讓他看不清對方的臉。
明智吾郎眨去睫毛上沾染的雪花,眯起眼睛透過一片黑暗注視著蓮。
“……蓮?”
他輕輕地問道“你在哭嗎。”
“………”對麵那人給予了迴應。
蓮喝醉了似的往前跌了兩步,將自己濕漉漉的捲毛、起霧的眼鏡還有藍圍巾通通一股腦地砸進了明智的懷裡。
“我還有好多事冇和明智一起做。”
對方的聲音很飄忽,像是說夢話又或者在喃喃自語。
蓮就像個被宣判死刑的罪犯斷斷續續的開始走馬燈。
“你知道嗎明智,”“你的演技有時候冇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好,比起和你去水族館我更想跟你去看海,聽到無邊說我是你第一個帶去爵士酒吧的人時我其實很高興。”
“有天我跟你下棋連輸了三把之後我一晚上都冇睡著,那杯超苦的咖啡其實是我故意泡的因為想看明智生氣。
真實的樣子其實很可愛,偵探王子也很可愛,隻要是明智什麼樣都好。”
明智吾郎張了張嘴。
“我冇來得及阻止你吃下那顆特辣章魚丸子,所以那天也是。”
蓮的聲音顫抖起來,彷彿他正承受著什麼難以忍受的痛苦一樣,抓著明智吾郎衣服的指尖蜷縮了起來。
“你還欠我一個擁抱,明智。
因為我按照你的要求讓獅童悔改了,你卻還冇完成我們的約定。”
雨宮蓮抬起頭,灰色瞳孔中飽含的某種情緒深深刺痛了他。
明智吾郎啞口無言,於是他隻好僵硬地伸出手擁抱了對方。
即使這樣冷的大雪天裡,對方的體溫仍是比他暖上那麼一些。
對方更加用力的回抱住了他。
這迫使他產生了一種錯覺,一種他仍活著的錯覺。
明智吾郎覺得自己正在跟某個真相逐漸靠近,僅差一步之遙。
但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是喜悅的嗎?
也許,他是痛苦的嗎?
是的。
有無數的問題爭先恐後的從他舌尖冒出來,每一句都像是在質問。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說,為什麼是這種時候,為什麼會……過了良久,最終他隻能說:“我恨你。”
雨宮蓮卻笑了起來:“啊,我知道的。”
我一首都知道。
明智還未來得及說出些什麼。
12點的鐘聲響起來了。
灰姑娘該回家了,到了明天無論是華麗的馬車還是漂亮裙襬都會變回原樣,因為魔法變出來的東西從來都是虛假的。
他知道自己不要回答比較好,於是他說:“我要回家了。”
這次轉過身,對方冇有再攔住他了。
明智吾郎說不出自己是難過還是慶幸,又或許兩者都有。
這個點末班車早就開走了。
反正明天就要死了怎麼樣都無所謂吧?
他略自嘲的想著。
腳步一深一淺的踩在雪地裡,隻有背影看上去還算得上正常。
大概走了有一段距離,背後突然響起一聲響亮的大喊:“明智——!”
明智吾郎渾身顫了一下,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彆無他法,慌亂的轉過身。
隻見對方全速朝他衝了過來,手上還攥著一個什麼東西。
看著對方由遠及近,明智吾郎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他是傻逼嗎?
雨宮蓮不容置疑的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後小心地將手套帶了上去。
正合適。
黑色手套無比貼合他的手型,包裹住他的指尖,沾染上他的體溫。
雨宮蓮拉著他,俯下身隔著手套輕輕吻上了手背。
“……!”
明智吾郎頓時耳尖通紅,他見了鬼似的拚命想要縮回自己的手“你是白癡笨蛋嗎?!
你……!”
雨宮蓮抬起眼,眼神十分認真一字一句的說道:“不會有錯的,你就是我的新娘。”
然後被狠狠地揍了。
明智吾郎輕揉著自己的手腕冷哼一聲:“真是活該。”
雨宮蓮揉著腦袋,擺出一貫的麵癱臉解釋道:“因為明智說要回家的樣子真的很像辛德瑞拉,所以情不自禁就那麼做了,抱歉。”
明智吾郎冷笑:“少做夢了,你和王子的共同點也就一個。”
“什麼,帥氣程度嗎?”
“是死纏爛打。”
明智吾郎毫不留情地說道。
雨宮蓮裝作傷心的樣子垂下了頭。
“好過分啊,明智。”
“少噁心我。”
“那麼明智來做王子如何?
偵探王子也是王子嘛。”
蓮抬起頭說。
明智吾郎順著想了想,覺得居然該死的合理:“那麼你就是住在閣樓上的……?”
雨宮蓮說:“那麼帥氣的王子殿下可以帶我回家嗎?”
明智吾郎長歎了一聲,像是把這輩子的力氣都用儘了,他想說什麼卻又無可奈何:“你這個……。”
“僅限今晚。”
對方說。
“然後明天去奪回我們的現實。”
蓮略慘淡的笑著。
明智吾郎定定地看著對方,然後發自內心的笑出了聲。
此刻他真正的感受到暢快了起來,被雪凍得僵硬的西肢百骸此刻重新注入了一股溫熱的力量。
就好像連他的出生都不被認可,但就在此刻,他的死亡得到了承認一般。
不再是什麼漂浮世間的幽靈,明天他將真正的死去,明明連屍骨都未曾留下,卻好像真正得到了墓碑一般。
他緩緩開口道:“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