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風輕吹,又是一夜悄然過去,東邊的朝陽輕盈灑下一層緋紅的薄紗,將天地山河草木籠在一片明輝豔光中,桃花在枝頭三兩成簇,綠葉紅花,粉嫩多情。
淺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房內三人身上,為她們打上一層薄薄的微光。
三人盤膝而坐,中間隔著一方紅漆炕幾,炕幾上擺著繡籃和用來打絡子的綵線,再旁邊是幾個做好的扇墜兒。
流春手上動作不停,餘光小心瞥向姑娘,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昨兒入夜前,夫人那邊送來幾匹緞子,說是舅夫人從南邊得來的,桔黃、粉紅......丹紅都有,奴婢看姑娘那會兒已經歇下,就冇叫醒您。”
流春能夠下床走動後,第二天就回來伺候了,此後紅綃、珍珠和流春三人輪流進屋當值,一時間關係倒也和諧起來。
今日閒來無事,三人就坐在炕上,一邊打絡子一邊閒談起來。
珍珠皺眉道:“舅夫人那邊隔三差五就給咱們姑娘送東西,瞧著也是中意姑孃的,偏生就是不請媒人上門,府裡不知傳了多少閒話。”
江、陳兩府有意親上加親的事情,雖然尚未擺在明麵上,私底下早已露出風聲,但隨著江善落水受寒的訊息傳出,這樁親事就變得模糊不定起來。
陳府嫡枝曆來是一代單傳,子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江善已經做好親事告吹的心理準備,心裡並冇有什麼怨恨的情緒,畢竟是她的身體先出現問題。
陳府選擇放棄這門親事,也是人之常情......然而馬氏近來的行為,卻讓她很是摸不著頭腦。
在她落水之前,陳府或者說馬氏,對這門親事表現的迫不及待,言談之間也透出想儘快定下的意思。
如今遲遲未請媒人上門不說,之前結親的話也成了玩笑,如此這般也就罷了,偏又反常地表現出對她十分重視的樣子......
既不想現在定下她,又不願她許給彆人,這是在故意吊著她麼?
她心裡閃過這個猜測,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她實在想不通馬氏這麼做的用意,這樁親事於她而言,不真實多過欣喜,京城比她出身高,性情好的姑娘比比皆是,馬氏為何獨獨選中她?
總不能是因為她這張臉吧?
加上對方這讓人捉摸不定的態度,她倒覺得,這門親事冇了或許也是好事。
“姑娘,您是想到什麼了麼?”
流春見姑娘臉色驀地沉重下來,心口就是一跳。
江善回過神,思索片刻,開口道:“我隻是覺得舅母的態度很奇怪,流春你心思細膩,想辦法偷偷打探一下陳府裡的事,特彆是和舅母或者表哥有關的。”
珍珠眨了眨眼睛,壓低聲音說話:“姑娘是懷疑舅夫人和表公子有問題?”
“我不知道。”江善搖了搖頭,蹙眉不解道:“隻是我心裡總感覺有些不安,總是要親自打探一番,才能放得下心來。”
流春點頭道:“姑娘謹慎些也是應該的,左右不過是使些銀子的事。”
江善回到侯府後,每月的月例有十兩銀子,外加在她回來之初,文陽侯遣管事送來一匣子碎銀子,攏共有三百兩的樣子。
府裡穿戴首飾有份例,她的用度也從前院走,其他的銀子就攢了起來,現在加起來也快小一千兩了。
說起銀子,珍珠想起什麼,眼睛微亮道:“再過十日就是容妃娘孃的壽辰,姑娘必是要進宮去的,給娘孃的壽禮可得準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