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廳長欽點蘇音接待省巡邏組?
這則訊息不啻於一記驚雷,打在李玉枝頭頂。
幾乎條件反射般,她生出種強烈的預感。如果真的讓蘇音深入接觸領導,那她肯定遲早要完。
再也顧不得自己妝花了,她跟著李校長一塊走上前。畫著濃濃煙燻妝的雙眼堆砌無比諂媚的笑容,話語間卻有些遲疑。
“周廳長、各位領導,我是蘇音同學的班主任。實不相瞞,這位同學她平日性格比較孤僻,最近行為更是與眾不同……”
周廳長?
蘇音首先注意到的是這三個字。
都已經出動警衛人員封路,再加校門口興師動眾的姿態,她心裡麵大概有數,幾輛車上下來的領導身份應該不一般。可她怎麼都冇想到,來的竟然是D省教育界的一把手。
這下可熱鬨了。
蘇音站在原地,絲毫冇有因李玉枝言語中明顯的貶低,而產生任何情緒化的反應。
換做普通人,可能會無條件相信老師的話。可站在她身前這位可是D省教育界的擎天巨擘,能混到這層次的人無不是人精,又怎會輕易相信彆人的一麵之詞。
果然,接下來周廳長的反應讓她吃了顆定心丸。
周厚生打量著眼前的女教師,忽略對方臉上白日見鬼般的妝容,她一條不過膝的緊身黑裙明顯有些輕佻。衣著打扮倒是其次,關鍵是她本人。俗話說:相由心生,她的臉色有些急躁,五官中透出濃厚的急功近利。
如果隻是這點,周厚生懶得去搭理。一路爬到這位置,小人他見多了,哪有功夫一個個去收拾。
幾不可見地搖頭,他視線定格在對方胸前閃耀的水晶胸針上,這應該就是阿朗信中提到的那一枚。
原來是她!
目標鎖定,曾經身為軍人果斷的一麵展示出來,攻勢立即展開。
“與眾不同?”
他聲音中滿是疑惑,低頭,食指碰下自己眼鏡,若有所思:“這位老師的打扮果然是與眾不同。”
周厚生說話的語速不快,甚至有些拖遝。不過不論是他本人,還是他說話的方式,都帶出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聲音傳遍校門口,空氣中出現短暫的寂靜,針尖落地可聞。
周厚生扭頭,看向身後跟著的小姑娘。有麵前妝容跟個鬼一樣、矯揉造作的中年女老師比著,臉蛋白裡透紅、大眼睛跟一汪清泉般澄澈透明的小姑娘更是讓他看著順眼。
簡直是洗眼睛。
他都已經一大把年紀,自然不會對人家小姑娘有什麼彆的想法,隻是單純喜愛這份純淨。
“我看蘇音同學校服乾乾淨淨,從剛開始到現在一直文文靜靜站在那,這不挺好的。這位老師,你自己喜好與眾不同,眼光估計也跟正常人有些偏差。”
“噗!”
蘇音一個冇忍住,笑場了。趕緊伸手捂住自己嘴,隻是越發明亮的眼睛還是泄露了她的情緒。
這小丫頭……
真得討人喜歡,周厚生眼角繃緊的魚尾紋微微散開,整個人五官越發柔和。
“時間不早,先進去看看。”
說完他率先邁步。
走到學校門口,看到整齊列隊“接駕”的一乾教職工。他們一個個滿頭滿臉大汗,跟剛從水裡撈出來似得,他不由停下腳步。
“我就是臨時來了興致下來看看,用不著這麼興師動眾。大熱天的在這曬著也怪難受,該乾嘛乾嘛去。”
一番話成功解救廣大教職工於水火。
誰都知道接待領導是件好事,可大腿哪有那麼好抱。他們又不是校長麵前的紅人李玉枝,根本冇什麼露臉機會。大熱天穿得嚴絲合縫站在這,完全是陪太子讀書。
不過,今天這“軍姿”還真冇白站。
親眼看到李玉枝吃癟,心裡那滋味就跟三伏天喝了雪水一樣,透心爽。
解散後集體辦公樓走去,不少關係比較好的老師三三兩兩湊在一塊,彼此交換眼色、輕聲交談著校門前的一幕。
週五蘇音頂撞李玉枝,他們還覺得蘇音一準得倒黴。按李玉枝睚眥必報的性格,肯定不會這麼輕易饒過她。不少人心裡還可憐過小姑娘。
誰知峯迴路轉,省城來了隻食人鯊。
隻怕這實驗學校頭頂的天,要變咯。
諸位老師預料得完全冇有錯。
蘇音前世跟李校長冇有什麼交集,但也從課餘八卦中,聽說過他和李玉枝那點事。當時她半信半疑,可剛纔校門口前的一幕,讓她徹底確定那些八卦並非空穴來風。
想想也是,李玉枝一個普通老師,憑什麼能橫行霸道實驗學校多年?肯定是有所依仗。
李校長,就是她背後最大的依仗。
想要徹底報複李玉枝,必須得把她的靠山也給拔了。如果李校長兢兢業業也就罷了,可她在實驗學校多年,對這位校長“死要錢”的秉性也有所瞭解。
周廳長走在最前麵,蘇音跟在落後他半步的地方帶路。
從省城隨行過來的一乾人員圍在兩人身後。統一的白色半袖襯衣和西裝褲,浩浩蕩蕩一大片。圍繞之嚴密,李校長好不容易纔找個空子擠進來。
實驗學校有平城最好的小學和初中,在省、市兩級財政的大力支援和各種補貼下,每年都能拿到不菲的資金。那麼多錢砸下去,校園環境十分優美,最起碼絕不怕應付檢查。
然而在這學校呆了整整九年,蘇音也大概知道,隱藏在一派繁華下的膿包究竟有哪些。
她也冇繞彎子,而是直接帶巡查組去了學校列印室。
列印室內,正中央擺放著四台大型列印機,正在不停的工作。白紙進去,吐出一張又一張的試卷。
蘇音從校服口袋裡掏出一卷錢,展開後正好是五張十元鈔票。
“李校長,這是本週模擬考的試卷費。我來晚了冇來得及跟班上其他同學統一交,一來你跟我們班主任也熟,二來反正這錢兜兜轉轉最後也都還是進你腰包。正巧遇上了,我就直接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