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鬚長者的視線笑嗬嗬地從謝旻的身上落在謝儉處:“你此時到我這裡,是想為明年科舉而準備?”
“是。還請山長恩肯。”謝儉知道自己一站在這裡,山長就明白他所想了。
沈姮見那老翁朝著小謝旻招招手,又摸摸他的頭捏捏他的小嫩臉,喜愛之情言於溢表,心裡是越發的不安,肯定不會這麼巧的。
就在沈姮注意力都在小謝旻身上時,手猛地被夏氏一拉,‘碰’的一聲,人已跪在了地上,噢,她的膝蓋,好疼。
“山長,求求您了,讓阿儉入學吧。”夏氏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來,隻能以這樣笨拙的方式為小叔子做點什麼。
沈姮看著自己和大地親密接觸的膝蓋,她人生中的第一跪不得不跪,畢竟那是在公堂,可她人生中的第二跪也太隨便了吧。
山長摸著自己的白鬚,看著麵上恭敬,但眼眸中卻總流露出幾分不忿的謝儉,淡淡道:“謝儉,你也知道當初勸你退學的原因,雖然事過多年,但對學院還是造成了諸多不良的影響,甚至有幾個你的同窗,因害怕你如你父親一般而得了心病。”
謝儉袖內的雙手緩緩收緊,語氣儘量平靜地道:“學生可以偏居一隅,與任何人無往來,也絕不往他人之處遊走,還請山長準我入學。”
“山長,我給您磕頭了。”夏氏說著就要拉著沈姮一起磕頭。
沈姮在聽到謝儉如此說時便擰起了眉,這也太委屈了。見夏氏這麼說,可彆,趕緊道:“山長,小女子是謝儉的娘子,父親乃是南明縣的大善人沈榮蔚,有幾句話想說。”
先自報家門,雖說斷了親,這出身卻是怎麼也斷不了的。
“你說。”
“謝儉的同窗得了心病,那是他們自己性子懦弱。與謝儉何乾?若這樣也能責怪,那吃個飯嚥著,是不是得怪種糧的人?科考不上,是不是得怪學院裡的夫子?”沈姮溫聲道。
夏氏見弟媳膽這麼大,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可彆得罪了山長啊。
謝儉有些意外地看著沈姮,袖內緊握的手卻緩緩鬆開。
“我公公的案子審的糊裡糊塗,證據都不足就給處斬了。”沈姮冇理夏氏,繼續道:“且不說我公公是否冤枉。謝氏族中有子弟謝全,他的事想來山長也聽說了,他明年要去科考,卻和混混對我家做出不軌之事,讀了那麼多書卻無品性可言。衙門雖定了我公公的罪,可謝儉,我大嫂夏氏卻從未做出傷天害理的事來。”
但謝儉的性子,已經有些歪了,從算計原主就可以看出來,現在還能補救,不是嗎?
“山長,這小娘子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一旁的老翁說道。
山長笑笑。
謝儉怔怔地看著沈姮。
“這些年,旁人輕賤,詆譭,傷害,我們都忍之,讓之,避之,反倒讓旁人覺得我們能欺辱,卻不知是他們自己品性低下,德行低下。”見山長並冇有生氣的樣子,沈姮又道:“在審謝全時,縣令陸大人說過,古今來往許多世家,無非積德。天地間第一人品,歸根結底要靠讀書來養成,小女子相信,南明學院的學子讀了那麼多的聖賢書,品性和德行定是不會讓人失望的。”
山長淡淡笑了笑,目光越過沈姮看向不遠處:“文遠(陸紀安表字),你這句話可是把為師難住了啊。”
眾人朝後望去,便見縣令陸紀安朝著這兒走來,挺拔的身形穿了一身蒼青長衫,溫雅,又郎朗如青山蒼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