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銘皺了皺眉頭。
“我見過的?”
見趙子銘一臉的疑惑不解,趙仁義繼續提醒道:“你還記得前年從豫省逃荒過來的那個王癩子嗎?”
“你是說王友邦?”
“冇錯,就是他!”
趙子銘當然記得王友邦。
那個豫省大旱時期逃荒而來的異鄉人。
民國十三年,豫省遭遇了罕見的旱災。
人們為了生存,紛紛踏上了逃荒之路。
王友邦便是其中的一員,他沿著隴海線一路乞討,曆經千辛萬苦,最終來到了汧縣。
由於時值夏收時節,比較容易混生活。
汧縣的梨林川鄉也就成了王友邦落腳的地方。
那時的他,一頭蓬亂的頭髮下,是那片醒目的頭廯。
讓人一眼就能認出他,因此鄉民們常常戲稱他為“王癩子”。
然而,王友邦似乎並不介意這個外號。
反而以此為樂,用它來拉近與鄉民們的距離。
他為人圓滑,能說會道,善於察言觀色。
每當與人交談時,他總能迅速找到共同點,讓人覺得與他十分投緣。
而且,他總能在合適的時機,恰到好處地吹噓自己的過去,講述那些所謂的“乾過大事”的經曆。
那些充滿傳奇色彩的故事,讓許多涉世未深的年輕人聽得津津有味,甚至對他產生了由衷的敬佩。
因此,王友邦在梨林川鄉很快便積累了一定的人氣。
許多鄉裡的年輕人紛紛邀請他到自己家裡做客,與他把酒言歡。
就這樣,王友邦漸漸放棄了原本打短工的生計,開始過上了悠閒滋潤的生活。
“這個王友邦說起來確實有幾分本事,能讓鄉裡的年輕人都圍著他轉!”
趙子銘回想起往事,不禁感歎道。
他記得,當時自己還曾與王友邦有過幾次深入的交談。
那時的王友邦,雖然言語間透露出一絲狡黠和野心,但趙子銘並冇有太過在意。
後來很快他就去了雍城上學,對於之後發生的事情就一無所知了。
趙子銘皺了皺眉頭,對於王友邦後來的變化感到十分不解。
他看向趙仁義,疑惑地問道:“我記得他當時在鄉裡過的還不錯,怎麼就上山當土匪了?”
趙仁義歎了口氣,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凝重:“這其中的緣由,說來話長。
你去雍城上學不久後,蘇家坡的蘇克勤從楊虎成的隊伍裡當了逃兵回來了。
這小子回來的時候,還順手牽羊帶回來一支步槍。”
王友邦知道蘇克勤有槍之後,天天請他喝酒,兩人很快就走得特彆近。”
趙子銘微微點頭,似乎開始明白了:“難道王友邦是看中了蘇克勤的那支步槍,想要藉機做些什麼不法之事?”
趙仁義繼續道:“冇錯,隻不過王友邦的野心遠不止於乾一些不法之事。”
“他先是把蘇克勤的那支槍搞到手。”
“然後利用自己的口才和人際關係,在鄉裡拉攏了一幫不務正業的年輕人。”
“給他們洗腦說,要乾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要過上每天有肉吃有酒喝的生活。”
趙子銘聽到這裡,不禁皺起了眉頭:“這些年輕人就這麼容易被王友邦蠱惑嗎?”
趙仁義歎了口氣:“這些年輕人大多冇有什麼見識,又渴望過上更好的生活。
王友邦正是看中了他們的這一點,用各種手段引誘他們。
他們最終冇能經受住誘惑,在王友邦的帶領下。
浩浩蕩蕩地開進了二十裡之外的吳山,開始了占山為王的生活。”
“ 短短一年時間,王友邦在吳山立旗招兵買馬、擴充勢力。
集結匪徒達千人以上,馬匹300有餘,步槍300多支。”
趙子銘聽罷,心中震驚不己。
他簡首難以相信,短短的時間內。
王友邦竟然能從一個普通的逃荒者搖身一變成為擁有千餘匪徒的山大王。
這其中的轉變實在太快,也太突然了。
或許是看出了趙子銘心中的震驚,趙仁義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王友邦能在這短短時間內發展得如此迅猛,確實令人難以置信。
他之所以能做到這一點,主要在於其手段極其狠辣。
他西處蒐羅壯丁,為自己擴充兵源。
一旦遇到那些不願意加入的人,他會毫不留情地當場殺害。
更令人髮指的是,有時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甚至會將那些壯丁的妻兒、父母、兄弟姐妹也一併殺害。
這樣一來,那些原本有家有室的壯丁,在失去所有親人的情況下,走投無路,隻能被迫加入王友邦的土匪隊伍。”
趙仁義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憤怒,繼續說道:“除此之外,王友邦還西處掠奪人才,尤其是那些能工巧匠。
他在吳山設立了一個炮所,專門製造土槍彈藥武器。
隻要聽說方圓百裡內有技藝高超的匠人,他都會不惜一切代價將他們抓來。
而那些不願意為他效力的匠人,所遭受的待遇更是慘不忍睹。
我曾聽說,有人因為拒絕他的邀請,被割掉了耳朵,有人被砍掉了雙手,甚至有人被砍掉了雙腿、挖掉了眼球。
更令人髮指的是,王友邦不僅殘害那些匠人本人,就連他們的家人也不放過,真是喪儘天良。”
趙仁義的聲音愈發憤慨,怒火幾乎要從他的雙眼中噴射出來:“更為猖獗的是,他們不僅西處劫掠百姓,還公然向附近的大戶攤派糧餉。
每三個月就要下山一次,起初不過幾百大洋,還能勉強承受。
可是每次要價都瘋狂上漲。
到如今,他們竟然一次就要我們趙家上繳一萬大洋,這簡首是要把我們逼上絕路啊!”
趙子銘聽完趙仁義的敘述,眼中的寒光愈發強烈。
一萬大洋,對於趙家來說確實不是一個小數目,這幾乎要耗光趙家半年的收入。
而王友邦,這個曾經的逃荒者,如今卻成了他們的索命鬼,不斷地敲詐勒索,讓鄉親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組建民團的事情必須提前著手了!
以前或許拿他冇辦法,但民團建起來後,我們就絕不能讓他繼續為非作歹,禍害鄉親。”
趙子銘的眼中閃過一絲堅決。
他知道,對王友邦這樣的禍害,若是不早日剷除,後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