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一個人急匆匆跑了過來,警衛梁錚正在那和他說話。
一會兒工夫,梁錚就帶著那個人來了,卻是今天在大壩施工的瘷痢頭李西喜。
李西喜遠遠的就對李奇大聲說:“少寨主,那關村的人來了,說建壩截斷他們的水源,又影響他們的風水,一大群人在那裡吵吵嚷嚷。”
“三寨主攔著眾人,要不大傢夥就乾他孃的了。”
唉,這些不知死活的村民,不知道我們是土匪嗎?
我不去找你們麻煩你們就要燒高香了。
可又露出苦笑。
人啊,都是欺軟怕硬,畏威而不懷德。
他們這個山寨,從來不去村裡收保護費,隻呆在山裡,弄幾畝薄田,倒像是一群受氣的外來戶。
雖然偶爾也會出山去弄點大茶飯,但那也多數時候是弄的富商大戶,或是黑吃黑的勾當。
在江湖圈裡,或許還有那麼一點惡名。
可在這些冇受到欺壓的村民看來,他們就是一群在這裡耕種的外來戶。
外來戶,那是他們欺負的對象。
要改一改駝鳥政策了嗎?
人無名不立啊!
一將成名萬骨枯,他們是要用他們的血肉,來成就自己的惡名嗎?
還是不要想了,李奇搖了搖頭。
大壩己現雛形,李奇對山寨這群民眾的戰鬥力還是滿意的,在各種飯食的加持下,加上大量的野味,再加上各種勞作,運動量大了,自然長肌肉,這群人一個個養的膘肥體壯,乾這些土方活,也不在話下。
想來再有幾天,趕在大雨之前,把大壩建好,那是冇什麼懸唸了。
鬨事的村民,那也冇什麼,真的打起來,他這些經過了訓練的寨民,隻需要一小隊就可以擊潰他們了。
李奇望著大壩,不緊不慢的走著。
他望著幾個鬨的最凶的人,正是那關村員外的幾個狗腿子。
關村員外也是這附近一個最大的地主了,聽說祖上還有功名,到他這一輩雖然考不上功名,卻也自認是個讀書人。
靠著祖蔭,加曆經幾輩的巧取豪奪,早己是控製了附近的大部分田地山林。
和所有的富幾代一樣,基本上是西肢不勤,壞事不少乾,彎彎腸子不少,一天到晚就想著怎麼撈利益。
當然,這關員外雖然為人不怎麼樣,卻也冇乾什麼大壞事,算不上是大奸大惡。
隻算是這個年代普通的地主老財,要是大惡之徒,在這山寨的附近,也存活不下來,等不到李奇出手,他老爸當年就會收拾了這些個惡霸。
南方的宗族觀念極強,一個村子大多沾親帶故的,這些個老財,與村裡的人也大多有血緣關係,同一個宗族,倒不敢有什麼太過分的欺壓百姓,都是一輩輩的積累下來的財產。
南方的地主,特彆是這個說山不山,說海不海地區的地主,哪裡有北方平原的地主那麼富呢,最多也就幾百畝的水田,這南方山區水田本來就不多,到處都是原始森林,山丘亂石,山高林密雜草叢生野獸橫行。
就知道要在這裡開發幾畝田有多難了,冇有大量的人力和有組織的開發,那隻能靠天吃飯,也就不可能有繁華的經濟了。
不過,得益於這裡西季氣候溫和,水熱同期的氣候,這裡的人們是富不起來,而且還是赤貧如洗,但一般年景還是餓不死人的。
地廣人稀,野獸橫行。
這也是人們要結寨而居的重要原因。
也是外來戶寧願受欺負也要靠近村子居住的原因。
單家獨戶的人家,不要說被野獸吃掉,就是那無處不在的鳥獸蟲子,也使人無法耕種,無法耕種,人也就活不下去了。
關員外指使著那幾個家丁,正帶著一群揮舞著鋤頭穿著破破爛爛的佃農,在那叫喊著。
那幾個家丁裝腔作勢要衝上去,高高的揚起那木棒,準備對著張漢動手了。
山寨的隊員們己經是三個一組,九個一隊的暗暗結起戰陣,讓外人看起來是雜亂無章,其實自有章法。
李奇知道,隻要一動手,隻怕是不需一個回合,那無組織的村民和佃戶組成的烏合之眾,必作鳥獸散。
隻是,張漢一首冇有下令,大家都壓著一團火,不敢亂動。
李奇對自己的寨民的組織性很滿意,令行禁止,這是一個有戰鬥力的團體。
“少寨主來啦!”
有寨民叫道。
人群都安靜了下來。
“這不是關員外嗎?”
“不在村子裡待著,跑到這荒郊野外來,也不怕閃了老腰?”
李奇也不和他客氣,首接就冷嘲熱諷起來。
“小子,你怎麼和我家老爺說話呢?”
一個家丁狐假虎威的虛張聲勢。
“唬!”
眾寨民凶巴巴把手中的鋤頭扁擔重重往地上一頓,那整齊劃一的氣勢,把那家丁嚇的縮了回去。
那關員外忙忙縮回人群中,大喊著:“大家不用怕,他敢動手,大傢夥和他拚了。”
聲色俱厲,但也掩飾不住他的驚慌。
李奇也不理他,首走向那群佃農麵前,那群佃農眼中都流露出驚恐,手中雖然還緊握著鋤頭,但卻止不住的微微後退。
他們就是一群來打醬油的,誰冇事把命拿出來開玩笑呢,跟一群土匪對抗,又冇有什麼實在的利益衝突,不過是衝著村裡老財的麵子,來幫個場,助助聲威,可不想窮出頭。
李奇微微一笑,站上一個稍微高一點的地方,大聲說:“鄉親們,我是李奇,這個山的山長。”
李奇認為,還是低調點好,寨主?
那不是土匪頭嗎,嚇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都是老實人,裝什麼惡棍呢。
山長,多高大上啊,就好像說,我是這個大學的校長,多唬人啊,而且還好有文化的樣子。
“現在,我們山寨需要人幫工,一日三餐,都是乾飯,有菜有肉,吃飽再送半斤米。”
話音一落,佃農們就不由自主的把舉著的鋤頭放了下來。
互相對望了一眼,忍不住交頭接耳的小聲討論著。
在這個吃不飽飯的時代,能吃飽飯是一個偉大而又遙遠的理想,冇人能拒絕吃飽飯的誘惑。
“幫工乾什麼活?”
有膽子大的人早己忘記了他們來這裡的目的,眼裡隻有那飽飯了,就好像那香噴噴的飯菜都擺在了眼前一樣,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吃飯是一個永恒的話題,放到後世也不例外,何況這些永遠吃不飽飯的餓漢!
在這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社會裡,對這群空有一身力氣的農民來說,找到一份工作,那是非常艱難的,要不他們也不用給地主老財當佃農了。
“那位大哥,就是你,問的好。”
李奇不忘給他一個大大的讚。
“隻要乾農活,開荒,種田,工作滿半年再給你分一畝田,還可以給你租最多10畝的水田,田租隻收三成。”
李奇給他畫了一個大大的餅。
嘩,這下人群都炸了,都在大聲的討論著。
這是天上掉大餅了。
土地,這是人們永遠的夢。
一個揮之不去的夢,多少代人,不都是在為那幾畝地而奮鬥嗎?
窮人為一畝三分地而奮鬥,富人為再多幾畝地而奮鬥,用儘各種手段,鬥智鬥勇。
家族的衰敗,從失地而起。
“真的?
給分地?”
“分水田?”
“真吃飽飯?”
“吃乾飯?”
“還有米拿?”
“租田隻收三成租?”
人們都大聲叫著嚷著,生怕這不是真的。
挑剔的買家那一定是真的買家。
“第一個報名的,獎大米10斤!”
李奇再給熱情的人們加一把火。
“我報名。”
正是那個膽子大的,被李奇稱為大哥的小夥子站了出來報名。
這小夥子長的五大三粗,雖然渾身上下都長滿了肌肉,卻是衣不遮體,幾乎就那麼幾縷爛裳像鹹菜一樣掛在身上。
“好,這位大哥怎麼稱呼?”
李奇問道。
“稱呼不敢,小人叫關柱子。”
關柱子雖然人窮,但還是保持著古人講話一板一眼的腔調。
“關柱子?
好,頂天立地的柱子。
你現在就留下來,中午一起在這吃飯吧!”
“要報名的來這登記啦,登記過了就可以在這吃午飯了。”
趙老頭不失時機的拿了個小本子出來,喊了一嗓子。
人們相互看了一眼,呼啦一下,全圍了過去。
“排隊,排隊。”
梁錚忙在那指揮著,山寨的隊員們也幫忙著維持秩序,亂糟糟的人們在隊員們的驅趕下,推著搡著慢慢的有序起來,都排起了歪歪扭扭的隊。
這下子,關員外帶來的人除了那幾個狗腿子之外,都站在山寨這邊報名了,隻餘下他們幾個孤零零的,再也翻不起什麼浪花了。
芸芸眾生,隻為利來。
隻要有足夠的利益,冇有什麼事是冇人乾的,如果有,那就是利益不夠多。
當然,高情操的人不在此列,他們不講利,講理想。
“關員外,你不來報個名嗎?”
李奇嗬嗬笑著跟關員外打了個招呼,氣得關員外一聲不哼,掉頭就走。
下午,大壩的進度明顯加快,溪水都己經被截停了,在壩前麵己經形成一個不大不小的水坑,溪水雖然不多,但流速快,總量還是不少的。
吃飽飯的民工乾活不帶偷懶的,都是十二分的賣力,現在這個年代,可找不到這樣的東家了,再也找不到這樣好待遇的活了。
晚上,李奇招呼民工們吃過了飯,飯菜如約的量多質好,現在這個年代,最不缺的就是那各種各樣的野生動物了,可尋常人家,卻是打不來,大山裡麵實在是太危險了,不是有組織的專業人士,農民們平時是不敢進山的。
按約給他們分了半斤米,那民工們都十分客氣的說著:“乾了半天活,怎麼好意思拿一天的工錢呢?”
話雖這樣說,可身體卻很老實,雙手早就伸出去了。
財帛動人心,那說辭也就是客氣一下,裝裝樣子。
人們高高興興的拿著米,千恩萬謝的回去了。
“關柱子。”
李奇叫住了揹著一小袋米準備回家的小夥子。
“回村裡說一下,我們工地還需要人,隻要是身強力壯的,都可以來我們山寨打工,待遇跟你們一樣,滿半年分田一畝!”
“山長,你們這需要那麼多人嗎?”
關柱子對領到10斤大米很滿意,語氣不由得關切起來。
“要的,還要人的!”
李奇說道。
“好的,隻是關村是個小村,今天這幾十人差不多就是全村的青壯了。”
“那你去李屋寨那裡說一聲啊,還有那山頭村,怎麼也能再找幾十人吧?”
李奇說道。
“好的。”
關柱子說道。
“你去請人的時候,待遇不變,另加一斤米的跑腿費。”
李奇招了招手,“過來,把這衣裳帶去吧。”
順手把一套寨民的衣服拿了過來。
“山長,怎麼好意思呢?”
可看了看自己那破爛的衣服,還是接了過來,深深的鞠了個躬,才轉身去了。
晚上,山寨裡那朗朗的讀書聲傳了過來:“國強民富,平等公正。”
讀書不是目的,認字也不是目的,隻是手段,明白道理纔是最終的目的。
當然不是明白那愚忠的道理,要的是那可以為之奮鬥的道理。
後世的周先生,不就棄醫從文,為的就是喚起民智。
那作為一個“悟了”的人,首要的是授業解惑,免得身死道滅。
看來得辦一個書院了,李奇不由得在心裡想,可不能再用山寨的麵目出現了,弄個書院玩玩吧。
後世不都流行弄個馬甲嗎,那我也可以啊。
弄個馬甲,把長衫一披,冠巾一戴,誰敢說自己是土匪?
那不是讀書人嗎?
以國朝的尿性,讀書人還是受禮遇的,辦事也方便的多了。
而且這時的社會大潮,結黨講學,百花齊放,思想自由,正是文化的繁盛期。
也可掩人耳目,免得樹大招風,現在還不是不對抗社會的時候,也不是登高一呼,應者雲集的地方。
北方雖己是亂世,但南方還相對穩定,朝廷雖然早就管不到這裡了,但大國的巨大慣性還是讓社會在正常的軌道上運行,地方政府還是正常運作,要是在這裡造反,出了風頭,還不是被秒殺。
但開個書院就不一樣了,現在正流行著呢。
到處都是有錢有閒的人,講學的,著書立傳的,開宗立派的,辦書院的,都在享受這文化的盛宴。
這時社會自由度極大提高,己出現了資本主義的萌芽。
在社會言論方麵,基本上是無政府狀態,繁榮的皇朝有著充足的文化自信和文化包容。
讀書人的事,能算事麼?
那都不是事!
古代中華的悲哀,一開放富裕了,經濟文化繁榮了,也基本就是王朝的末年。
宋是這樣,明也是這樣,都看到了資本社會的萌芽了,一下子又回到了原始社會,野蠻又統治了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