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哥的鹵味店正在裝修。取名為“佛樹旁鹵味店”。我才知道,原來石哥與我是隔條馬路的鄰居。
我姐很不高興。我勸道:“你應該高興。一條街都取名叫什麼佛樹XX,生意不是會更好嗎?”
我姐一臉不屑:“他們冇有發現佛像,儘沾佛樹的光。”
我雙手合十:“說明佛法廣大,普渡眾生嘛。”
我姐仍然在生氣:“搶生意。”
我懶得和她爭論,提醒她道:“姐,你一定要轉變觀念,隻要是正當競爭,就隻會促進我們的生意,怕隻怕有人用下三流的手段,比如捉條蟲子放進湯裡,找我們的麻煩。所以,我覺得要把探頭全安好,把客人的每個動作都錄下來。”
我姐破天荒地擁抱了一下我,在我後背拍了拍:“親弟弟,還是你想得周到。”
我特意到石哥店裡看了看,隻差一塊招牌了,便說:“我給你找個書法家,不要到網上去找什麼字體,寫出來的纔有文化品味。”
石哥問:“找誰呢?”
我笑道:“高旭。”
“高俅?”
我哈哈大笑:“他冇高俅那麼無恥,字也不如高俅。毽子球也冇高俅踢得好。是我姐夫,旭日東昇的‘旭’,叫高旭。”
石哥驚訝道:“你姐夫還會寫字呀?”
我揶揄他:“你以為賣米粉的就不是個文化人?鹵豬腳的還教過語文呢。”
不幾日,石哥的店子就掛上了匾牌,我姐夫那幾個字寫得風流倜儻。石哥很滿意,逢人就說是對麪粉店高老闆寫的。弄得好多人向我姐夫求字。
這邊店子開了張,那邊冬子給我出了個主意,說現在是網絡經濟,要我去網上測字。每測一個字,賺二十元。隻要人氣足,蛤蟆變天鵝。
我有點動心。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讓我拒絕了冬子。
有一天,道長家中來了一位穿白襯衫,黑長褲的男子。進門躬身道:“弘一先生好。”
道長望著來人,笑笑。便領著來人往書房走。我跟進去泡了茶,退了出來。
約摸一刻鐘,道長出來送客。客人在門口作揖,然後駕車離去。
道長對我說:“我帶你去神農架度假。晚上就走。”
度假?我一時冇有反應過來。問道:“這麼急?”
道長笑笑,低聲地向我說明瞭此行的原因——受人委托,做局。
我聽了,覺得隻有電影裡纔有這樣的情節,怎麼會發生在道長身上?做局,為誰做局?這局怎麼做……一連串的問題,擠滿了我的大腦。
我不禁對這趟旅遊充滿了無數的好奇。
天快黑時,果然有一輛黑色高檔越野車停在門口,一個是司機,另一個就是昨天上門的白衣黑褲男。
我們帶了些簡單的行李。師母和陳姨在門口送彆,然後,車子融入了滾滾車流中。
到了火車站,白衣黑褲男對道長耳語幾句,司機提了些水果交給我,然後他們倆鑽進車裡,車子一溜煙就不見了。
上得火車,我們進了一間軟臥。
一直到火車開動,冇人進來。
我好奇地問:“這軟臥就我們倆人?”
道長告訴我:這軟臥已經包下來了。不過在下一站還有兩個人會上來。我們的任務,就是對上來的兩人設局。
至於怎麼設局,道長簡單地向我交待了幾句。
我知道,我隻要簡單地配合即可。主角是道長。我也不能知道得太詳細,那樣會穿幫。
一個小時後,車在下一站停下。旅客們上上下下。一會兒,進來兩個人。男子方頭大耳,儒雅風流,年紀在四十歲上下。另一個白衫黑褲,一看就是跟班。
跟班模樣的人對我們笑笑,算是打過招呼,然後就收拾行李。他把一口大密碼箱往上鋪搬。我立馬過來幫忙。儒雅風流男子則帶了一條毛巾出了門。
等那男子洗完臉進來,跟班早已把東西收拾好,拿出些吃食放在茶幾上,然後爬到上鋪給手機充去了。
道長住下鋪,儒雅風流男也住下鋪。
一路無話。
大約半小時之後,我從下鋪溜下來,對道長說:
“朱總的秘書給我發來微信,說訂好了總統套房,問在吃的方麵有什麼要求,是吃素還是葷素皆可。”
“必須是全素。另外,總統套房如果是那一層的最檔頭,我不住。必須換家賓館。”
我點頭道:“好的,我現在就回覆他。說罷,我就走出了包間。在外麵轉了一圈,回到包間時,那位儒雅風流的男子問我道:
“你們去哪兒?”
“武漢。”
他好像很熟知高檔住所一樣,對我說:“武漢的賓館,香格裡拉大飯店不錯,湖濱花園酒店,五月花也不錯。”
我故意說:“哦,你這麼清楚。”
“經常在外麵跑,全國都跑遍了,所以熟悉。”
這時候,道長望了一眼男子,搭話道:“如果我冇有看走眼的話,先生是經商的。”
男子把腳從床上放下來,坐直,對道長笑笑:“這個,先生也能看出來?”
我抓住時機,透露道:“這是我師父,弘一道長。”
男子忙說:“失敬失敬。”遞過一張名片。我代為接了,看了一眼:上麵寫著:蘭力生。然後交給道長。
道長掃了一眼,坐在茶幾旁,點頭道:“幸會幸會。”
蘭力生問:“先生去武漢是雲遊還有另有要事?”
道長拈鬚一笑:“朋友在那邊開發一個樓盤。剛剛談妥,邀我過去給他把把關。”
蘭力生對這個饒有興趣,懂行地說:“籌建處選在何處辦公,這個很關鍵。”
道長笑道:“如果蘭先生經曆過,自然清楚,這辦公室的門朝東朝西,室內的玄關安與不安,關係朋友開發的那十萬平米樓盤是賺是虧。”
這時,我發現上鋪的跟班也伏在床沿,靜靜地當旁聽生。我知趣地爬上上鋪,半躺在床上。
蘭力生問:“先生怎麼看出我是做生意的呢?”
我有意插話:“我師傅會看相測字。”
蘭力生說道:“先生測字?我最喜歡聽測字了。”
道長微笑:“一念起,一念滅,生生死死,輪輪迴回,起起伏伏,全在一字之間定奪。”
蘭力生問:“先生可為我測一字?”
我暗自高興,好戲已經開演了。下一步,我就等著學習道長怎麼演戲。
道長搖頭道:“貧道居家測字,乃是周圍十裡皆知我是測字的,故來找我,出了門,我就不再測字。”
欲擒故縱罷了,我想。
蘭力生有些惋惜:“看來我與先生無緣,旅途寂寞,本就難受,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談得來的,先生又不願深談。”
上鉤了。我暗自高興。
道長裝出難為情的樣子:“你一定要測,我們也可做個遊戲。”
“做個遊戲?“
“對,你相信,就把它當成金玉之言。你不相信,就把它當成一個遊戲。”
不說蘭力生,就是我也想聽聽道長怎麼測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