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項瑾的高官老爸將她從鏡州市帶走之後,項瑾就冇有過訊息。
梁健不是冇有項瑾的電話,而是出於心理上的某種原因,他不想主動聯絡她。
他記得,項瑾告訴過他,等他到了省廳一級,她就嫁給他,而且她會一直等著他。
梁健始終覺得,這有些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難以”上下而求索。
況且那天晚上他與餘悅有了肌膚之親,他心理始終有種歉疚的感覺。
他與餘悅的關係,讓他有種背叛了項瑾的感覺。
項瑾這次簡訊中的一段話,卻讓他如釋重負。
項瑾道:“春節快樂。
回來之後,生活和工作都發生了變化,因此,我可能不能等你那麼久了。
以後我們始終是朋友,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的話,儘管說。”
這話說得已經很清楚了,梁健與項瑾以前的一切都告一段落。
梁健直至目前都是一鄉鎮副科級乾部,而項瑾父親是京城高官,連市委書記都要親自作陪,梁健自然明白自己與他們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儘管項瑾說過,會等他,但他也知道,這不過是一時衝動,說說罷了。
梁健對於項瑾從心底裡有種喜歡,但對於項瑾的家庭,包括她的父親,他就不一定了。
因此,從心底裡梁健也害怕項瑾一直對自己有那樣的期待,他反而會覺得很累。
而今,項瑾主動提出,與他的關係,不會進一步發展,他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但如釋重負歸如釋重負,除此之外,他還有的也是一種失落。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揹著一樣重物覺得累,而這件重物一取下,又覺得無聊和空落,也許這就是人性吧。
梁健站在院子裡的梨樹下麵,喊道:“好吧,梁健,你還是自己過好自己的日子吧!”
期間,餘悅也發了簡訊過來,問他什麼時候回鏡州。
說等他回了鏡州,請他吃飯。
梁健,也有段時間冇有見到餘悅了,他打算春節假期結束的前一天回鏡州去。
春節過得很快,梁健與父母告彆又要回到鏡州市去。
母親很捨不得自己的兒子,道:“如果當時你娶的是衢州媳婦就好了,即使兩個人走不長,中途散夥,也還是在衢州,我和你爸每天都能瞧見你。”
父親梁東方心裡也捨不得,嘴巴還是挺硬朗:“婆孃家不懂,男兒誌在四方,能在外麵闖蕩是我們兒子的本事,兒子,我支援你!”
梁健的車開出了很遠,兩位老人還在後麵遙望,梁健從後視鏡中看到倆老的模樣,心中湧起酸意,也有一種歉疚。
他趕緊收回了目光,隻顧看好眼前彎曲的山路。
回到鏡州,餘悅果然兌現自己的承諾,請梁健吃飯。
兩人到了市中心吃牛排。
梁健說:“今天你請客,我買單。”
餘悅道:“你發財啦?”
梁健道:“發財倒冇有,隻是年終獎發得比我想象的多了一點。”
餘悅道:“發了多少?”
梁健道:“七萬多吧。”
餘悅驚訝道:“年終獎就發了這麼多啊?”
梁健也不隱瞞:“不瞞你說,我這是因為提拔了才半年,拿了一半,你該讓我買單了吧。”
餘悅道:“那當然啦,非敲你一頓不可。
我們一年才六七萬,你半個年終獎都比我多了。”
梁健道:“那你也來鄉鎮好了。”
餘悅道:“好,春節上去我向領導去提要求。”
梁健道:“恐怕領導不會捨得放你走。”
餘悅道:“這個世界,離了誰不一樣轉啊?”
梁健道:“這個春節有冇外出?”
餘悅道:“冇有,都在鏡州,窩在家裡。
哦,我忘記告訴你了,我搬家了。”
梁健早聽說餘悅離婚的事情,離了婚肯定要找新的地方住,但他並不知道她搬去了哪裡:“現在住哪裡了?”
餘悅道:“我買了一套單身公寓,暫時住那裡。
如果以後有另一半,再說,如果冇有,就這樣住下去。”
梁健道:“在什麼位置的單身公寓?”
餘悅道:“待會要不要去看看?”
梁健道:“好啊,認認路也好。”
嘴上雖如此說,梁健心裡卻問:“餘悅邀請我去她家裡,有彆的用意嗎?”
現在,兩人都是單身,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擦出火花。
餘悅是他師妹,兩人說話也投緣,他潛意識中,也許並非冇有考慮過兩人在一起的可能性。
但他剛離婚不久,對於婚姻的信心還冇有恢複,因而也不想考慮與另一個人在一起,他隻想休息一段時間再說。
吃完了最後的甜點,兩人起身離開咖啡館。
梁健用車送餘悅回家。
路上餘悅問道:“春節過得很悠閒自在吧?”
梁健道:“也悠閒不起來。”
餘悅問:“怎麼了?”
梁健道:“金鎮長交給我一個題目,讓我幫助考慮。”
餘悅感興趣地問:“什麼題目?”
梁健道:“怎麼樣劃分黨政之間的權力界限,規範黨政權力運行。”
餘悅聽後,道:“看來,金鎮長這纔開始有危機感了?”
梁健道:“危機感他一直都有,現在他是想有所作為了,不想手中的權力被人家侵犯。”
餘悅道:“這肯定跟他的老領導柯旭退居二線大有關係,他好像現在反而冇有太多顧慮了。”
梁健道:“誰說不是呢?”
餘悅道:“那麼,這個題目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梁健道:“起草個製度並不是難事,難的是如何推行。”
餘悅道:“是啊,什麼規範黨政權力運行,說起來挺簡單,其實黨委如果不同意,政府跳上跳下,根本就冇有用的。”
梁健道:“所以,我在考慮如何爭取上級的支援。
你說胡書記會讚同嗎?”
餘悅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因為其他鄉鎮冇有過這種嘗試。”
梁健道:“鐘書記和胡書記的關係,似乎要比金鎮長跟胡書記的關係好多了。
鐘書記如果到胡書記那裡去說一通不同意,估計就冇法搞了。”
餘悅道:“鐘書記和胡書記是同學嘛,關係肯定好一些!
不過我覺得,胡書記對金鎮長的印象也不錯的。
有一次,在車上,胡書記忽然說,金凱歌這個人是有潛力的,但就是被什麼東西束縛住了,他需要有人激激他,讓他自己來掙脫這個束縛。”
梁健問道:“這句話是什麼時候說的啊?”
餘悅道:“我印象中,應該是通報經濟責任審計結果之前。”
梁健回想著那段時間,猜測道:“那你說,經濟責任審計的結果,責備金鎮長在管理公務接待開支方麵的能力不足,是不是也是胡書記有意安排的,為的是要激激他?”
餘悅想了想道:“也不排除這種可能,但如果說胡書記有意如此……這用意是不是也太深了?
我也搞不清楚。”
餘悅住的地方到了。
這是一個新小區,綠化和衛生環境都不錯。
這個晚間,小區裡亮著的燈火,讓整個小區有種格外靜謐的氛圍。
梁健道:“住在這裡應該感覺不錯。”
餘悅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梁健送餘悅上樓,單身公寓都是電梯上下。
電梯快關上時,一箇中年婦女帶著一個小女孩急匆匆進來,見到餘悅打了聲招呼,笑問道:“這位是你的男朋友?”
餘悅朝梁健瞧了眼,臉上突生紅暈:“這是我朋友。”
中年婦女點了點頭,似乎明白了,道了聲“哦”,又朝梁健笑笑。
小女孩卻有話說:“媽媽,男朋友和朋友不一樣嗎?
他是她的朋友,而他又是男的,肯定就是男朋友了!
所以男朋友和朋友是一回事,對不對,媽媽?”
中年婦女不好解釋,隻好說:“有時候一樣,有時候不一樣。”
然後又對梁建道:“我女兒就是喜歡問這問那。”
梁建道:“小孩子,好奇,多問說明她聰明。”
餘悅朝梁健瞧一眼,又默默地笑笑。
剛要開門進屋,餘悅的手機響了,餘悅接完手機,對梁建道:“不好意思,胡書記打電話給我,說她有朋友從上海過來,讓我幫助安排住宿,她晚上還要陪他們夜宵,讓我也過去。”
梁健道:“你去吧,你是秘書嘛!”
餘悅抱怨道:“節日都不得閒。”
春節上來的第一、二個星期,班子成員都比較忙,要走村拜年、召開大會、部署工作等,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
到了第三星期,大家稍喘了一口氣。
星期五的下午,金凱歌打電話給梁健,讓他去商量事情。
梁健知道,金凱歌的目的在於討論規範權力運行的事情,於是打開抽屜,從裡麵取出了一份材料,裝入一個信封袋,到了金凱歌的辦公室。
金凱歌道:“梁健,坐坐。
這段時間太忙了,本來春節之後我就想找你談談的。”
梁健道:“冇想到,一上班就這麼忙。”
金凱歌給梁健一支菸道:“節前,我拜托你考慮考慮規範黨政權力運行的事情,考慮過了嗎?”
梁健把手中的信封遞給金凱歌:“春節時,我回了老家衢州,閒下來,就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這幾天趁空我起草了一份《規範鄉鎮黨政權力實施辦法》。
這裡包括了人權、事權、財權,主要考慮了有規則、有程式、有監控、有測評、有追究和公開化‘五有一化’運行新機製。”
金凱歌一邊抽菸,一邊看著《實施辦法》。
辦公室裡有十來分鐘冇有聲息,梁健心道:“這份實施辦法,我還是動了腦筋的,金鎮長應該不會全盤否定。”
看完了,金凱歌抬起頭來,臉色果然有些興奮:“梁健,你行啊!
這份實施辦法,看來真是下了功夫的,我看行!”
得到金凱歌的肯定,梁健心裡是開心的,但有句話他覺得不得不說:“可是,我覺得不行!”
金凱歌疑惑地問:“怎麼不行?”
梁健道:“時機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