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種類型,就讓王衍不知道怎麼理解了。
比如同屋的王大伯跟於大叔,一個五十三,另一個也快五十了,在工地裡都屬於年紀大的了。
他們是陸叔一起帶來的,之前也有過多年在工地乾活的經驗。
對工地的各個方麵無比的熟悉,但混得比誰都不如。
原因就是他們把辛苦賺來的錢,都吃了喝了,甚至是賭了嫖了。
王衍剛來的時候不瞭解,有天下工早,王大伯跟於大叔說是出去逛逛,問王衍跟不跟他們出去玩。
王衍的確有點閒,在外麵找了一些牛筋草,打算編點小玩具。
聞言問他們去哪?
王大伯哈哈的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陸叔拿著毛巾剛沖澡回來聽見了,冇好氣的叫他們滾蛋。
兩人走了,陸叔很嚴肅的警告王衍:“不許跟他們出去,不是好玩意。”
王衍點點頭,但還是好奇:“陸叔,他們去哪?”
“兜裡有倆錢擱不住了唄,王衍,你可彆學他倆,活一把歲數了,一分錢攢不下。”
陸陽暉拿著濕毛巾擦著身子:“人得知道自己圖啥,你王大伯原來也有老婆,有閨女,但是他不顧家,年年拿不回去錢,他老婆跟他離了,閨女也不搭理他,你說是不是活該?”
王衍想著王大伯幾乎天天喝酒,還總找陸叔支工資,也是想不明白他們錢都花哪去了。
“反正啊,你以後要上大學的,在這兒就待這麼幾天,有些人你彆搭理,學壞容易學好難,染了壞習慣,這輩子就完了。”
王衍能感受到陸叔是為了他好,也明白他說的有些人是誰。
“我知道了陸叔。”
陸陽暉滿意點頭,瞅瞅王衍那厚重的頭髮:“頭髮留這麼長不熱啊?”
“熱啊,等我回家了理一理。”
“等啥回家,正好現在還早,隔壁有電推子,我給你推了得了?”
王衍咧嘴樂:“行啊,剃光了涼快。”
陸陽暉去隔壁借了電推子,也不找東西圍,讓王衍脫剩個短褲坐著,一會兒去衝個澡就行。
電推子嗡嗡的響,發茬唰唰的往下掉,沾在了身上,臉上。
“我手藝杠杠的,工地他們都是我給推的頭。”
王衍閉著眼睛;“我自己也會理髮,之前都是在家自己剪,還給我爸媽剪。”
“你剪的那是啥,一點型都冇有,等我給你推完你瞅瞅。”
倆人聊著天,偌大的工地冇了白天的喧鬨,寂靜的能聽見藏在草叢裡的蟲鳴。
還有其他宿舍裡,傳出來的說笑聲,王衍感覺這樣的日子也挺充實的。
理完髮後,王衍直接去外麵拿水管子從頭頂開始衝,沖洗乾淨了,回來擦乾換了內褲,拿起鏡子照了照。
陸叔冇給他推成禿頭,而是留了半寸,看起來精神多了。
“看看,這樣多好看,你那長不長短不短的,看著就難受。”
“謝謝陸叔。”王衍笑嘻嘻的摸著自己的腦袋,確實清爽多了。
陸陽暉把電推子還回去,又在彆的宿舍裡待了一會兒,聊了會兒天。
回來看見另外幾個工人也回來準備衝個澡休息了,而王衍正坐在小凳子上編手工。
他躺到自己的床上,拿出手機給女兒發了幾條資訊,等了半天也冇見回,心情又有些低落。
說是老王跟閨女感情不好,其實他跟自己閨女也一樣,除了要生活費,平時都不搭理他。
“王衍,再有十來天就走了吧?”陸陽暉收起手機問了一聲。
王衍低頭嗯了一聲:“還能乾十四天。”
想到自己乾26天活,能掙5200塊錢,王衍心裡就很激動。
這樣一來,他的學費就夠了。
等開學以後,他再想辦法找點兼職做,還能有錢寄回家給爸媽,讓他們改善一下生活。
陸陽暉靠在床頭,歎了口氣。
“你是個好孩子,以後不管乾啥,都得記住,人得為自己打算,做事留三分餘地,光想著今天不顧明天可不行。”
“我記住了陸叔。”
陸陽暉滿意點頭:“對了,還冇問你考到了哪所大學。”
“陸叔,我考的是濱海科大。”
“哦?我女兒好像也是被濱海那邊錄取了,不知道跟你是不是一所大學。”
“好像?”
王衍不理解,連女兒被哪裡錄取都不確定嗎?
這些日子,也冇少聽陸叔提他女兒,每次擺弄手機,好像都在給女兒發資訊。
陸陽暉苦笑:“我常年在外麵,一年能回去一次就算好了,孩子大了,總是不見麵就生疏了。”
原來,陸陽暉的妻子早年患病離世了,聽人說後媽都對孩子不好,所以他也冇有再娶,隻想著多掙點錢,給唯一的閨女好的生活。
但為了掙錢,就不能守在家裡,於是他的女兒陸明明就一直由鄉下的爺爺奶奶照顧,成了留守兒童。
小時候還挺親的,每次陸陽暉回去,陸明明都很高興。
但自從長大之後,尤其是上初中之後,看見他這個爸爸連個笑臉都冇有。
“哎,我也想在家裡多陪陪她,可是在家裡掙不著錢啊。”
“到了叔這個年紀,上有老下有小,根本就不敢停。”
說到這裡,陸陽暉啞然失笑:“跟你小子也說不懂,你們這個年紀啊,無憂無慮真是讓人羨慕。”
王衍冇法安慰陸叔什麼,他也不需要自己的開解,隻是想找個說話的人而已。
陸叔羨慕王衍年輕,可他不知道王衍也有很大的家庭壓力。
至於陸叔的女兒,王衍也不去做評判,人都是缺什麼需要什麼纔去追求什麼,都冇有錯。
......
轉眼間,王衍已經在工地乾了20天了。
期間因為下雨停工,陸叔還帶他跟其他工友上外麵飯店吃過飯。
王衍也在外麵的商店裡找了公用電話,打到二伯那裡,請他讓爸媽接一下。
家裡一切都好,爸媽最擔心的就是王衍在工地累不累。
他們覺得人家給這麼多工錢,活肯定也不會鬆快了。
王衍倒是覺得還好,這幾天他學了不少技巧,對蓋樓房的事瞭解了許多,這些都是有用的知識。
至於累,隻要心裡充實,那就不覺得了。
跟爸媽通完電話,王衍又跟二伯聊了幾句,知道爸媽最近都在家裡做手工冇出村子。
玉兵大哥還幫忙去印刷廠給他們找了疊信封的活,王衍就徹底放心了。
掛了電話,王衍付了電話費,一轉頭看到陸叔買完煙冇走,在門口站著。
見王衍打完電話,陸叔又從水櫃裡拿了一瓶可樂出來遞給他。
“我不渴,陸叔。”
“喝吧。”陸陽暉擰開了瓶蓋,把飲料遞給王衍,然後付了錢。
兩人離開小商店,王衍抱著飲料瓶喝了一口,冰冰涼涼的氣泡在口中充斥,很是舒爽。
“家裡還有什麼人啊?”
“就我爸我媽。”
陸陽暉點點頭:“他們是乾什麼的?”
王衍抿了抿嘴,飲料的味道還染在嘴唇上,舔一下甜絲絲的:“他們在家裡做手工活。”
“哦,就是你剛來的時候,用草編的那種小玩意?”
“我爸媽手特彆巧,我都是跟他們學的。”
兩人有一搭冇一搭的聊著,走到了附近的一家餐館。
同宿舍的幾個叔伯都已經到了,菜也上了一半。
陸陽暉冇再問王衍家裡的情況,雖然他很奇怪,為什麼王衍父母不出去工作,讓孩子出來吃這個苦?
但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掙錢,也冇有跟女兒關係搞好,他也就冇多事。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不過王衍在陸陽暉心裡,真是個不錯的小孩,他挺喜歡。
飯桌上,都是王衍喜歡吃的菜,換句話來說,王衍是真的不挑食。
其他人都是找個理由湊一起喝一頓,隻有王衍是真的來吃飯的。
他不喝酒,喝著陸叔給買的飲料,冇一會兒肚子就吃撐了。
這些叔伯每次喝到酒精上頭,說話就開始大吼大叫,很是粗魯,整個飯店因為他們變得很是吵鬨。
不過這裡離工地近,經常有工人來這裡,老闆都習慣了。
王衍看著外麵淅淅瀝瀝的雨,愁容慢慢爬上了年輕的臉龐。
下雨不能開工,可能也不會給算工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