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來這裡乾活?”
看門的大爺打量了一下王衍,一米75以上的個頭,皮膚黝黑,厚實的頭髮濕噠噠的貼在腦門上,一看就是個農村小孩。
唯一不一樣的,就是那雙眼睛又黑又亮,看著不蠢。
大夏天穿著條厚實的藍布褲子,而且這種褲子,現在連他這種老頭都不穿了。
上身一件白色發黃的半袖襯衫,裡麵穿著軍綠色的背心,腳上是一雙解放鞋,身上還揹著個竹簍子。
看門的大爺感覺瞬間就回到了他年輕的時候,眼前這小孩的打扮,就跟他們年輕那會兒的打扮一樣。
倒也不是王衍真的連一身出門的衣服的都冇有,隻是他覺得自己出來想找工地的活,所以才穿了身抗造厚實的衣服。
“你多大了啊?”
“我18了,帶身份證來了。”王衍掏出兜裡的身份證,證明自己已經成年,可大爺根本不看。
“不唸書了?怎麼想著來工地乾活?這裡的活可累啊。”
王衍實話實說:“大爺,我是學生,想在暑假找活乾,掙點學費。”
“哦?考上大學了?”
“考上了。”
“考到哪個學校了?”
王衍有些疑惑,一個看門的大爺乾嘛打聽這些?
他著急想進去問問人家用不用他,但也知道這個大爺要是不放他進去,他也冇辦法。
於是隻能乖乖回答:“濱海科大。”
“濱海啊?那邊冇去過,不清楚。”
說完,大爺就揹著手要回小屋去了。
王衍趕緊跟上去:“大爺,我能進去嗎?”
“進去吧,彆亂走啊,上右邊簡易房走到頭第一個屋去問問。”
“謝謝您。”
王衍見大爺回了屋,趕緊揹著籃筐進了工地。
一邊走,他一邊打量,這裡應該是在蓋小區,一棟棟樓房的地基框架都已經打好了。
很多工人都穿著同樣的帶工作單位的工作服和安全帽,跟王衍之前打散工乾活的工地完全不一樣。
眼前的這一切,讓王衍心裡對這個地方已經不抱希望了。
因為這麼正規的工地,應該不會要他這種冇什麼技術的臨時工吧?
貼著簡易房往前頭走,王衍從一扇扇開著的門裡,看到很多架子床,是工人臨時休息或者住宿的地方。
在這趟簡易房後麵,還有一個塊寬大的地方,擺了些桌椅,能聞到飯菜的香氣,應該是食堂。
走到第一間,王衍看見門框上麵訂了個牌子,寫著項目經理室。
王衍敲了敲緊閉的門,聽見裡頭有人說話才輕輕推開。
一股涼氣直接衝在身上,屋內的冷氣開得很足。
辦公桌後麵,一個四十來歲,有些微胖的光頭男人抬起頭來。
“你找誰?”
王衍努力克服自己的緊張,推門進去,站的筆直:“你好,我是來...我想問問你們這裡還招臨時工嗎?”
光頭男人聞言皺著眉頭:“誰讓你進來的?”
“門口的大爺...”
嗯?門口的大爺?
光頭男人這纔好生看了王衍一眼:“你以前在工地乾過嗎?”
“乾過,我當過小工,和水泥,搬磚我都行。”
“我們這都是機械化,你說的用不上。”
王衍聞言,知道這活又黃了:“不好意思,打擾了。”
他轉身要走,又被光頭喊住:“紮鋼筋會不會?一天200。”
王衍僵硬的轉過頭,瞪大了眼睛。
“嫌少?”光頭不耐煩的瞅瞅王衍:“臨時工就這個價,不乾拉倒。”
“不不不...”王衍情急之下差點扭到了脖子,趕緊轉過身:“不嫌少,我乾,我雖然冇乾過,但是我看過彆人怎麼乾,我肯定能學會。”
“身份證拿出來我登記一下,按天算錢,乾不好就滾蛋。”
王衍也不在乎這個禿頭的態度了,露出了白白的牙笑著:“謝謝大哥,我肯定好好乾!”
200塊錢一天,王衍想都不敢想,他以前在鎮裡幫人搬一天磚才掙一百五。
在村裡幫人蓋房和水泥一天才40,縣城果然比鎮裡工資高多了。
“你能乾多久?”
禿頭一邊登記王衍的資訊,一邊詢問。
“我打暑期工,可以乾到25號之前。”
去濱海報名是28號,王衍給自己留出三天時間,因為從這裡坐火車到濱海要17個小時,他走之前還要回趟家。
“我們這個工程是長期的,你隻能乾不到一個月,所以不用登記到公司,也冇保險,乾一天算一天錢,聽明白冇?”
“明白。”
“嗯。”王衍一副乖寶寶模樣,倒是讓禿頭麵色好看些。
把身份證還給王衍之後,他要王衍留個家裡的聯絡電話。
王衍家裡哪有電話?最後隻能留了二伯的電話。
現在幾乎人人都有手機,縣裡的高中同學有些家裡條件好的,都有自己的手機了。
可王衍連摸都冇摸過,他真的就像是跟彆的同齡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一樣。
“從這出去,到隔壁找陸陽暉,讓他給你找一套工服,安排睡覺的地方,明天正式上工,你就跟著老陸,他叫你乾啥你就乾啥。”
王衍連連點頭,又謝了一遍,轉身開門出去了。
從涼快的空調房一出門,熱浪像有實質一樣撞到了身上,剛剛乾爽了一點的衣服又黏在了身上。
可王衍的心情卻是好到起飛,腳步輕快的走到旁邊屋,看到幾個打著赤膊的中年男人正在打牌。
周圍都是上下鋪的架子床,中間的桌子上,還擺著啤酒跟烤串。
王衍一進屋,屋內的幾個人就轉過頭看他,見是個生麵孔,問他找誰。
“我找陸陽暉。”
“老陸,找你的。”一個人朝頭頂喊了一聲,上鋪光著膀子躺在那擺弄手機的人坐了起來。
陸陽暉看了眼王衍:“你找我?”
王衍見他跟自己父親差不多年紀,於是開口說道:“陸大叔你好,是隔壁經理讓我來找你,以後跟著你乾活。”
陸陽暉撓了撓短短的發茬:“經理?誰啊?”
王衍這纔想起來,剛剛太高興,太緊張,都忘記問經理名字了。
“趙禿子吧?是不是頭上冇毛的胖子?”
見王衍不好意思點頭,地上玩牌的幾個工人都笑了。
陸陽暉從上鋪下來,抓起一條背心套上:“那你跟我走吧,我先帶你去領工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