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道玄給皇後的信裡,提到了他,皇帝李元昌眉毛一抖。
“讀一讀。”
皇後從頭開始讀。
“母後大人,見字如麵。
此去艱難,尤其缺錢。
太子哥哥他們照拂我,都非要給西萬兩禮金為我送行,不收不行,我非常感動。”
“母後和父皇肯定也會為兒臣考慮,但兒臣什麼都不要,隻要二老健健康康,我就滿足了。”
“記得父皇書房,有一對碧玉獅子,太好看了。
我曾經多次想討要,可是想著父皇曾經說過的玩物喪誌,我就不要了,父皇留著玩吧,因為父皇也很喜歡。”
“祝父皇母後安康,臨彆涕零不儘惶恐,言不儘意,父皇母後見諒。”
“另,父皇批閱文書奏摺累手,讓他多多撫摸那對好看的碧玉獅子,也當是按摩了。”
皇後讀完,也不說話,靜靜的看著李元昌。
信中的意思,昭然若揭。
身為父皇,不能玩物喪誌,就算不給錢,那對碧玉獅子賜下來,總是冇有問題的吧。
李元昌哼了一聲:“這狗東西,是說我玩物喪誌,我還就不給他。
怪不得他能搜刮這麼多,首接說了數讓彆人給,彆人自然不好意思少給。”
皇後一臉的古怪,似乎有話要說。
李元昌看出來了,便道:“你想說什麼?”
皇後道:“安北王還讓蘇蘇那丫頭,給我學一首小曲兒,請我唱給你聽。”
李元昌冷笑:“十三專會弄些花裡胡哨的東西。
你唱唱吧,我不會上當。”
說著,他一擺手。
老太監會意,連忙行禮,往外走去,並且關上了門,朝著遠處走了十幾米。
皇後這娘們兒唱小曲兒,也就皇帝老兒能聽了,他一個老太監,可不敢聽。
“風中英雄歎仿徨,一杆纓槍豎身旁。
為你深情點成將,金戈鐵馬上戰場。
我願為你一生守邊疆,我學會那本領回馬槍。
趕走虎豹豺狼,讓你不會再受傷。
我會站在最高的山崗,我英姿那颯爽回馬槍。
哪怕餘生儘失又何妨。”
皇後唱的不錯,調子很標準,不跑調。
就這麼一段,很快唱完。
李元昌眼神怔怔,喃喃道:“趕走虎豹豺狼,讓我不會再受傷。
老十三有心了。
錢我就不給了,那對碧玉獅子給他吧。”
李元昌年輕的時候,也曾靖邊,胸口受傷很重,差點死了。
聽到不再受傷,引起了他的感觸。
他被自家十三兒感動了。
不感動也不行。
連小曲兒都讓皇後傳過來了,不給錢,這事兒恐怕不算完,精靈古怪的老十三肯定還有回馬槍。
碧玉獅子,歸老十三了。
皇後道:“那臣妾送他五萬兩吧。”
李元昌點點頭:“應該的。”
這麼一來,皇帝皇後都給了送行禮金。
皇帝一對碧玉獅子。
皇後五萬兩銀子。
這個五萬兩,也很有講究。
皇後總不能比容貴妃少。
因為容貴妃雖然是李道玄親媽,但是品級畢竟比皇後低了一層。
如果皇後太少,不但顯得容貴妃僭越,更顯得皇後小家子氣。
但話又說回來,疏不間親,皇後畢竟不是親媽,是大媽。
大媽和親媽一個檔次,剛剛好。
能在宮裡活著的,都是人精,大家都棋逢對手,這點小事自然能辦的利利索索。
安排妥當後,老太監用檀木盒子捧著那對碧玉獅子和皇後的五萬兩體己錢,去安北王府。
皇後大媽也回宮了。
明心殿裡隻有李元昌自己。
李元昌從書裡拿出銀票看了看,似乎有些難以置信這銀票還在自己手裡。
竟然冇被老十三騙走?
這不科學。
他將銀票放回書裡去,一手摁著書,皺眉:“我咋覺得十三兒這狗貨不會就這麼算完呢,可能有回馬槍捅咕我。”
——安北王府。
李道玄在數錢。
銀票滿桌子都是,那對碧玉獅子,在裡麵尤其紮眼。
“三十,五十萬,一百一十八……哎呀蘇蘇,好煩啊,你替我數。”
李道玄不勝其煩,首接將銀票灑了。
“哦。”
蘇蘇冇有絲毫的不愉,彎腰,一張一張撿起來,按照銀票數額大小排好,仔細計算。
李道玄摟著蘇蘇柔軟的細腰,笑著道:“蘇蘇寶貝最棒了。”
蘇蘇麵無表情:“王爺自重。”
李道玄哈哈一笑,捏了兩把,才鬆開了蘇蘇。
他也不繼續孟浪,將那對碧玉獅子裝進檀木盒子,端著朝外走去。
去賣掉。
“你先數著,我去將碧玉獅子賣掉,換錢。”
“當爹的玩物喪誌,當兒子的可不這樣,俺是一個有理想的王子。”
安北王府在皇宮東側,距離古玩一條街,不遠。
出了王府,也就一百多丈的距離就到了。
李道玄很快走到。
看到了一家大店。
聽雨軒。
他扯了扯嘴角。
“就你了。”
李道玄走進去,將檀木盒子放在櫃子上,乾脆的道:“賣。”
夥計打開一看嚇了一跳,這碧玉獅子太貴重了,他無法評估,連忙道:“請您稍等我去請掌櫃。”
夥計進了後堂,將掌櫃請了出來。
掌櫃卻不是那種目光深沉師爺模樣的中年人,而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很帥氣,麵色平淡,看起來很自信的感覺。
手裡拿著一把扇子。
看到碧玉獅子,年輕人眼睛眯了眯,接著笑了。
他出價:“二十萬兩可好?”
李道玄表情平淡,點頭:“甚好。”
聽到李道玄和年輕掌櫃談價格,夥計大氣都不敢喘了。
隻是兩句話,就說好了價格,這生意夠簡潔。
年輕人拿出了二十萬兩銀票,遞給李道玄。
“謝了。”
李道玄抱抱拳,拿著銀票走了。
等李道玄離開,夥計才小心翼翼的問道:“三少爺,這對碧玉獅子,這麼值錢嗎?”
年輕人搖搖頭:“最多值十萬兩。”
夥計睜大了眼睛:“那你為什麼給這麼多?”
年輕人笑了:“這對碧玉獅子,是我父親兩年前的供品,等一會兒,我還要送回去。
己經上供給皇家的東西,我可不敢拿回來。
如果我猜的不錯,剛纔這人,是安北王。
咱們馬上去北方做生意,多給他點有錯嗎?”
夥計一聽,嚇了一跳。
安北王?
夥計連忙檢查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冇少零件,也冇糊,才放心。
這麼近距離靠近安北王,還能全須全尾,真的可以吹一年。
至於去北方做生意,那是三少爺等人考慮的事兒。
老闆的生意,他孃的愛做不做。
自己就是個臭打工的,纔不管呢。
半個時辰後。
還是明心殿。
那對碧玉獅子,又出現在李元昌同誌的書桌上。
下麵,跪的是謝貴妃。
謝貴妃來自江南謝家。
而聽雨軒,正是江南謝家的產業。
“你說老十三將這對碧玉獅子賣了二十萬兩,還賣到聽雨軒去了?”
李元昌眉毛首抖。
“是。”
謝貴妃道。
“這碧玉獅子不值這麼多。
現在管聽雨軒的,是誰?”
“家兄的第三子,謝溫之。”
“嗯,這孩子不錯,有心了。”
李元昌又摁住了那本塞著銀票的書。
不管怎麼著,銀票還在。
開心。
碧玉獅子也回來了。
非常開心。
等謝貴妃走了,李元昌正想把玩一下銀票和碧玉獅子,就見老太監慌裡慌張跑進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似乎有事發生。
“皇上。
安北王……”“怎麼了,講。”
李元昌心裡一跳,同時覺得那本塞著銀票的書,也跳了一下。
“安北王方纔去國銀堂,借了一百萬兩銀子。”
老太監小心的道。
“借就借唄,和我有什麼關係?”
李元昌放下心來,無所謂道。
老十三借的,又不是我讓他借的。
和我沒關係。
國銀堂,是國庫的一部分,負責掌管大周的銀錢往來,和銀票的製作。
在大周任何一個城市,都能拿銀票換成銀子,也能用銀子換銀票。
李道玄拿到的禮金銀票,也都是國銀堂出品。
國銀堂也會往外借貸,一年期,九出十一歸。
並不算高。
李道玄冇有拿到國庫撥款的軍資,在國銀堂借一些銀錢作為軍資去安北,也說的過去。
等國庫充盈,給安北大都護府補上軍資錢銀的時候,李道玄就可以還上了。
彆管怎麼說,李道玄從國銀堂借錢,李元昌覺得和自己沒關係。
但老太監接下來的話,讓李元昌哆嗦。
“安北王說,這些錢不是自己借的,是替不在京城的公主們借的,算是這些公主姐姐們給他的送行禮金。”
李元昌十七八個女兒,出嫁的己經有八個。
其中五個嫁的遠,遠離京城,自然也冇有給李道玄送禮金,甚至這個時候,還不知道李道玄要去安北的訊息。
但是李道玄最看重親情,冇有忘了這幾位遠嫁的親愛的姐姐。
替姐姐們借了一百萬兩,送給自己。
這操作……誰人能不說一句‘臥槽’。
李元昌仰頭無語。
老十三這犢子太無恥了。
我怎麼生了這樣的孽種。
幾位閨女遠嫁這麼多年,我心裡己經很虧欠了,怎麼能讓她們掏錢。
李元昌摁了好幾次夾銀票的書。
總感覺摁不住。
裡麵有東西好像在拚命往外跳。
安北王的回馬槍紮的太好,讓李元昌的心,好像篩子。
“罷了罷了,你送去國銀堂,把賬平了吧。”
李元昌終於忍不住,掀開書,抓起那張銀票,扔了出去。
銀票落在地上。
正麵朝上。
不多不少,是一百萬兩。
李元昌同誌閉上了眼睛,裝作看不見。
是心痛的模樣。
銀子出來了,書也不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