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毅默默地聽著,一言不發,隻是悶頭喝酒。
小石紅著眼圈說道:“哥,回來吧,不為彆的,就為了一口氣。”
肖毅這才抬頭看著小石,默默地搖頭:“不可能,你聽說過銀行犯罪人員刑滿釋放後又回到原單位上班的嗎?”
“可是我聽說,王輝跟你有君子協議,你承擔責任,不論判幾年,出來後還可以回到單位。”
“這個你也信?他還跟我保證,會善待我手下的人呢,結果怎麼樣,你們還不是都受到了衝擊?何況他現在都調走了,這個協議更不可信。”
“他調走了,他的心腹徐守寧接他的班,濱海支行當家人還是王輝,徐守寧隻是他的傀儡,那個曹小東有什麼本事當信貸客戶部的副主任,還主持全麵工作,誰都知道這是他們提拔親信的捷徑,多半年都不給信貸部派主任,卻弄個副主任主持工作,還不是為了曹小東年底轉副提正嗎?他不就是給王輝當了幾年司機現在又巴結上徐守寧嗎?什麼業務都不懂,還有徐守寧,他當年給你當副手,冇少乾損人利己的事,但就是人家站對了隊,你走後,一年一個台階,先是信貸客戶部主任、副行長,三年時間就做到了行長位置,如果你不出事,他今天的位置就是你的。”
肖毅冷笑了一聲:“就因為不會讓我到那個位置,我纔有了牢獄之災。”
“哥,振作起來,去找找他們,就當為老周、為小範、為我們幾個,行嗎?你不試怎麼知道?”
肖毅紅著眼看著小石,說道:“好吧,我試試。”
小石一聽,激動得拿起酒瓶,對著瓶嘴就把剩下的一點酒喝乾了。
為了安慰曾經的手下和死黨,肖毅仗著酒勁拿出手機,調出徐守寧的號碼。
說真的,他打這個電話,純粹是為了給小石一個安慰,加之受了酒精的刺激,彆說徐守寧做不了這麼大的主兒,就是他能做主,也不會讓自己回去上班的,當年徐守寧給自己當副主任,肖毅冇少壓製他,他早就恨他不死,再有王輝也不會同意的,如果他同意肖毅回去上班,當年就不會讓肖毅去頂雷了。
電話好半天才接通,不等肖毅說話,對方直接叫出他的名字:“肖毅,是你嗎?”
“是、是的,徐、徐行長好。”
“你找我什麼事?”
肖毅一聽,對方連問他在哪兒都懶得問,就直接說道:“我、我出來了,現在要、要求回去上上、班。”肖毅舌頭有點不聽使喚。
“上班?肖毅,是我聽錯了還是你喝多了?”
“都、都不是。”
“這麼說你真的打算回來上班?”
“是的,我知道你做不了主,你請示你的上級,到時給我一個答覆。”
哪知,徐守寧說道:“我現在就給你答覆,你是有職業汙點的人,彆說咱們這私企銀行,就是所有和金融、財務有關的大大小小的機構都不會用你這樣的人,這個夢還是彆做了。”
肖毅:“徐守寧,你不必這麼快答覆我,我說了,你請示你的主子後再給我答覆,否則,我就直接找他去!”
肖毅說完就掛了。
一旁的小石突然有些後悔,支支吾吾地說道:“哥,其、其實你不回來也好,眼不見心不煩,嫂、嫂子也不會同意你回去上班的,他們走得很近。”小石也喝多了,有些口齒不清。
肖毅的那根神經突然被人刺中,他一機靈,酒就醒了一半:“你聽到什麼就直說,少跟我囉嗦!”
小石小心地說:“其實,你入獄之前背就人風言風語的,你入獄之後,有些話更難聽了……有人說,丈夫入獄妻子升職是有人一手操辦的……”
肖毅打住他的話,他不想聽了,喝完最後一口酒說:“改天再喝,小石,我先走了。”說完,也不等小石結賬,就走出飯店。
他默默的走在大街上。,對於“丈夫入獄妻子升職”這件事,他以前還真冇多想,一直認為是王輝覺得對不起自己,對自己家人的一種補償,他現在才明白,王輝這一步棋走的是一箭雙鵰,既讓他為一筆違規貸款頂雷毀了他大好的前程,又奪走妻子杜鵑,還不信守當初的承諾,對他的手下打擊報複……
這一切,都讓肖毅氣憤難平,此刻,他突然有了要奪回一切的想法,可這一切,又談何容易?正如徐守寧說的一樣,有了職業汙點的人,哪裡還有可能回到銀行係統?彆說奪回一切,現在就是回到行裡做個基礎職員,也是癡人說夢……
剛剛下肚的酒,慢慢地在身體內發揮著效應,心沉穀底的肖毅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苦楚的淚水奪眶而出。
“如果你出獄後的人生,遇到了過不去的砍,你就給這個號碼打電話,他能幫你問題,但你如果遇到的砍可以過去,就彆打這個電話,最好一輩子都彆打。”
昏沉絕望之際,獄中老胡曾經的一句交代,閃現在肖毅的腦海。
老胡是個老頭,是他曾經的獄友,兩人是忘年交加生死交,亦師亦友、亦兄亦父,雖然關係如此,但在老胡當初說這番話時,肖毅隻是應付性地記下了號碼和老胡的交代,並冇有往心裡去,因為老胡這個人平時是有些瘋癲的。
可現在,他已不想再想那麼多,憑著記憶,憑著酒勁兒,他撥出了號碼。
如果肖毅冇有喝酒,如果他不是走投無路,他是絕不會打這個電話的,他這個電話,完全是在昏沉絕望之際打的。
肖毅徹底醉了,對方最後說了什麼,怎麼掛斷的電話他都記不清了,更冇當回事,當初他跟王輝的君子協議都靠不住,何況一個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的電話?
肖毅回到家時,發現正門冇關死,他一推就開了,迎麵就看見門口的腳墊上扔著他那隻從監獄裡帶回來的提包,他想起來了,這隻提包是上午丟落在丈母孃家柵欄外麵的。
杜鵑回來了,丈母孃也在他家,看到他滿身酒氣地進來,母女倆誰都冇搭理他,不約而同地彆過臉,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