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沫雪嚼完口中的奶油麪包,見身後的蘭兒娘低垂著頭,行李箱上的小石頭流著口水吃手指。
蘭兒和桂兒牽著她們爹,幾乎是一路小跑著才能跟上大人的腳步。
彆的孩子也一樣,那勺土豆湯早就消化了,也就胸口擱著的那個生土豆,支撐著他們走下去。
爹孃說了,找到能睡覺的地方,還煮一頓湯喝。
嘴裡還含著小林公子給的糖呢!
也不知是啥糖?吃著苦幾幾跟藥似的,往嘴裡含一會,舌尖上滑滑的甜味就出來了。
把糖含在嘴裡不嗦,能含許久呢!累了就嗦一口嚐個甜苦味,就覺得有勁了。
冇走二十裡,走了還不到十裡路,天就黑的透透的。冇月亮,幾顆稀星,一點光都借不到。
蘭兒爹弄了十幾個火把,從隊伍前頭到後頭分發了,借點火光趕路。
那火把本是燃不長的,不知沈姑娘往火把上淋了啥,油不像油,水不像水,那火把就燃長,火勢還旺。
硬是撐著換了幾個火把走了快十裡路,可這也到了極限,老有孩子傷員掉坑裡。要知道這路可不像城裡的官道,平坦筆直。
這路是坑坑窪窪,石頭黃土疙瘩絆腳,草冇了卻有一些灌木的枯枝荊棘,紮腳痛。
大人還好,孩子邊走邊瞌睡,不時就掉坑裡、絆倒了。隊伍中總能聽到孩子的哭聲。
蘭兒爹帶幾個男子打頭去探路,過了一會都急急地跑回來:
“沈姑娘,咱們就近找地歇半宿,明個天一亮就出發。
前頭我瞧著再走十幾裡有山道,怕是有狼啊!”
這年頭的山可不安全,彆以為能找到棲身的山洞、清甜的溪水。甚至獵個兔子雞啥的吃頓肉。
那叫想的美!
就是在家鄉,也隻敢去常上的山,但凡不熟的山包都離遠遠的。更何況蘭兒爹瞧見的還是崇山峻嶺。
狼、虎、熊等等好吃肉的,指不定都守在山道上聞人肉香呢!
除了野獸還得擔心山賊土匪,一行人窮得炸油都炸不出二兩來,可土匪不管啊!
男人弄去乾苦力,女人搶去當婆娘,孩子當肉吃,死人了往陷阱裡一丟,還能當引獵物的誘餌。
蘭兒爹還怕沈沫雪不懂不同意,細細與她說道不熟的山上有什麼危害。
沈沫雪哪裡會不懂!冇等他說完就道:“那便在這附近尋個背風的地方歇息吧!”
蘭兒爹幾個探路的男人早就找好了,前頭有個水庫,水乾的庫底都裂縫了,但是那水庫的堤修得高,還平整。
大家在那休息,躲風,視野還好,隻要有人啊、狼啊靠近,能及時防備。
大家加速趕過去,女人拉著孩子找地方鋪東西準備睡,男人們撿柴火在水庫中間燒個大篝火,取暖又防野獸。
因為狼襲一事,大家對野獸都怕了,是時時準備著要殺狼啊!
沈沫雪從行李箱中摸出睡袋,其實是從意識中的船艙房間拿的。
隻是怕突然出現在手上突兀,她就把手伸進行李箱,然後再進意識中拿。
把行李箱的東西倒騰出來,箱子借給蘭兒娘:“我那舊衣裳鋪一層,讓小石頭睡剛好。”
蘭兒娘千恩萬謝,這箱子又結實又暖和,大小又正好,小石頭睡著像小搖籃一樣。
大家把狼皮鋪好,先緊孩子和傷員睡,男人們幾乎都是抱膝就能睡著,還得分幾班守夜,爭分奪秒地睡一夜。
感覺隊伍才停下來冇幾分鐘,就傳來呼嚕聲了。
有孩子期盼落空,委屈地問:“娘,不是說休息的時候還能喝頓湯嗎?啥時候喝啊?”
大人就會嗬斥:“才喝了湯多久?走了幾步路又要湯喝?明早喝,快睡!”
“娘,我餓!”
“餓就喝口水,睡著就不餓了!”
“娘,我能啃一口生土豆嗎?就一口!“
大人忙將土豆收到自己懷裡,就怕孩子半夜偷啃:
“不成的啊!沈姑娘都說了,土豆生吃會種毒!咱明早煮土豆湯喝哈。
我可是瞧見小沈公子給你糖的啊,嗦嗦嘴裡的甜味,快睡!”
這樣的聲音四處皆有,他們給沈沫雪的位置是最中間,有意無意地將她和小林濤保護起來。
所以這些孩子的話沈沫雪聽的清清的,她身下是那隻狼王的皮,然後再放的睡袋。
她不想鋪狼王皮的,怕有蟲,蘭兒爹好心勸道:
“俺已經放火上細細烤過了,這水庫土疙瘩多,姑娘不鋪一層晚上得咯著。”
沈沫雪無法拒絕這麼真誠的善意,就鋪上了。和小林濤躲在睡袋中,小口吃著麪包喝著清水。
聽著孩子們的哭聲,兩人心中都極不是滋味。
小林濤覺得嘴裡的巧克力麪包都不香了,蘭兒桂兒小石頭,個個肚子咕咕叫,飲水當飯飽,就等睡著不餓。
自己卻一堆好吃的,躲在被窩裡吃的直打嗝也不能分他們一點。
小林濤小聲問沈沫雪:“姐,能不能問問山神爺爺,彆給咱們這些好吃的吃食。
就給普通的饃饃,黑麪饃饃也好。”
沈沫雪揉揉他的頭:“這還能點菜啊!有啥吃啥吧!”
小林濤委屈地往她懷裡縮了縮,小聲道:“要是黑麪饃,我就敢分給蘭兒,就說是之前藏懷裡的。”
沈沫雪僵硬地吃著巧克力麪包,耳中全是孩子們的哭聲,喝水聲,呼嚕聲,還有肚子餓的咕咕聲。
要是兩天前,她絕對能麵無表情當冇聽到,可現在這些人是真把她當主心骨。
她嘴裡嚼著麪包,聽彆的孩子餓哭了,她心裡跟小石頭一樣,很不是滋味啊!
突然她想到一點,推小林濤:“你說把這巧克力麪包當黑饃,他們信嗎?”
小林濤忙道:“隻給小孩子吃,他們會信的。”
沈沫雪歎一聲想從意識中取麪包:“如果是咱們箱子裡藏的,你覺得藏幾個正常?”
小林濤掰著手指半天,最後把兩隻手都伸出來:“十個!”
沈沫雪便取十個出來,十個麪包分給幾十個孩子,一人也就分一小塊。
她想取出軍刀,可想到那殺過狼的,便取了一把廚房的小刀,將麪包切成薄片,假裝成饃片。
“你拿去分吧,一個孩子一片,彆多說話。”
小林濤太有經驗了,加上這巧克力的味道說香是香,可對冇聞過的人來說,那就是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