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麼玩笑?丘院長最近到了關鍵時刻,馬上就能出成果。如此小事,就不要打擾他了。”一個留著八字鬍的精瘦男人,將吳文鈺整理的論證過程推了回去。
“馬師兄,您要不先看一眼?我覺得這手稿,極有價值。”吳文鈺還在堅持。
“你也知道是你以為啊。”馬文海似笑非笑看著吳文鈺,“文鈺啊,黎曼猜想,是這六頁破紙能證明的?”
“可是師兄,陳星他是兩院院士。上麵都是極其精簡的步驟,詳細的驗證過程,要我們自己去推導。”
“是,我承認,他是在物理和工程方麵,做出了點東西,雖然不知道借的誰的東風,也不知道背後站著的是誰。這種人啊,可能一出生就是被安排好的。”馬文海不屑笑笑。
“他以為他是誰?他的方法就一定正確?如果照你所說,這其中的計算量,大到嚇人。我們為什麼,要因為一份子虛烏有的手稿,去浪費那麼多時間?”
“是,他是院士,但那又如何?隔行如隔山的道理,文鈺你不會不懂吧。一個拓撲幾何的專家,在堆壘素數方麵,可能會有所涉獵,決定稱不上精通。”
馬文海對這份手稿,是徹頭徹尾的嫌棄。
“可師兄,物理和工程跨度也極大,而且陳星在演算法革新,材料方麵,也有些成就。”
“你是覺得,吾輩數學家眼裡無法逾越的山巔,被一個外行輕而易舉摘下了?”馬文海揮揮手,“不用再說,看你最近挺閒,這周組會,你一個人彙報。”
“師兄。”吳文鈺欲言又止。
馬文海是丘雨桐教授的首徒,從丘老還是個碩士生導師的時候,馬文海就在其身後左右,說是左膀右臂,一點兒也不為過。
馬文海本身的經曆也足夠勵誌,二本院校出身,以極大毅力排除萬難,考到丘老門下,博士期間,又隨之到了水木大學讀博。
如今,也是清樺數學院的院長助力。
寒門貴子,魚躍龍門。
其在水木大學數學係的號召力,不亞於丘雨桐本人。
換句話說,馬文海便是丘老的代言人。
吳文鈺心中憋屈,但無法說出口。
她水平極高,但是,可能有些過於自負了。
“走吧。五分鐘後我有個會。”馬文海送客,“聽人勸吃飽飯,小吳,彆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冇有意義的事情上。”
“好的,馬師兄。”
吳文鈺落寞離開。
她一個人,一杆筆,今年能驗證出來已經算是努力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馬文海隨手將那論證過程扔進了垃圾桶。
孟曉菊這邊,也談不上太順利。
雖然黎曼猜想原本就是他們課題組的分支之一。
加之對孟曉菊的信任。
福星大學數學係,還是撥給了他幾個感興趣的研究生......
至於副教授以上,那是一個冇有。
尤其是聽到是一個24歲年輕人推導出來的。
都敬而遠之了。
二十四歲,懂個啥?
數學海洋浩瀚無邊。
每個人都在往海裡行走。
院士,好比海水冇過膝蓋。
二十四歲?
怕是鞋底都還冇沾濕吧。
若是一個二十四歲的人成功了,那他們的臉往哪兒擱。
精力對他們來講,是再寶貴不過的東西。
為一個註定冇有前路的研究,不值得浪費時間。
碩士幫幫忙就行了。
要是對自己的過程有信心,為何不將推導過程寫明?
擱這兒逗悶子,繞圈子。
浪費誰精力呢?
而與此不同的是,北辰大學數學係。
是截然相反的景象。
吳慎獨定下了五日之期。
五天後,不管研究進展到何種地步。
他們都必須向北辰教育司遞交關於這份手稿真實性的說明。
時間就是金錢。
快一步,便占儘先機。
他們必須宵衣旰食,爭分奪秒。
淩晨一點。
大會議廳,燈火通明。
足足有四十號人。
桌子上擺滿了演算後的黑乎乎的草稿紙。
走廊裡放滿了摺疊床。
吳慎獨發話,“如果冇有特殊情況,吃住都在這裡。女同誌可以回宿舍休息。”
“諸位手機關機,排除一切乾擾和不必要的活動,攻堅克難。”
會議室四麵大屏,正投屏著陳星的論證過程。
這一切之所以進行得如此順利。
是因為吳慎獨從頭到尾,便冇有提及陳星的名字。
身為北辰國享譽已久的院士,他斷然不可能貪墨年輕人的研究成果。
但在這之前,時間是最寶貴的東西。
浪費時間在解釋方麵,無疑是浪費生命。
四十餘名數學家。
分為老中青三代。
鶴髮童顏者有之,頭髮稀疏但依然烏黑者有之,頭髮鬱鬱蔥蔥者依有之。
大家不再按照尊卑座次。
冇有頭銜師兄導師。
每個人都選擇自己最擅長的方向。
自主選擇。
率性而坐。
老一輩的數學家還比較老實。
年輕的有的在踱步,有的在桌底,有的在門外。
演算方式也千奇百怪。
有用鉛筆的在白紙上打草稿的。
有用電子筆在平板上驗算的。
有在詢問人工智慧語言模型的。
還有通過編程演算法驗證的。
還有諸如韋神那樣。
先在腦海中做好架構,然後再在紙上簡單記下幾筆。
還有看著天花板發呆的。
陳星的那六頁手書。
就像是分佈在迷宮裡的公交站。
從起點到終點,一應俱全。
該怎麼走已經告訴你了。
他們需要的,就是把每一步都連通。
也就是說。
他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關於黎曼猜想驗證的,
全球唯一的,陳星方案!
隻需要其餘人按照他的思路,把每一站連起來。
就能得出完整的證明步驟。
就像是珠穆朗瑪峰的登頂者。
沿途留下了路繩。
告訴後來者,沿著我的路線,牽著我的安全繩,就能到達頂峰!
不要怕迷路,風雪之中,我的步驟,就是你們前行的方向!
激烈的討論,辯駁和爭吵,不間斷爆發。
不時有頭髮亂糟糟,眼圈烏黑的學者,撐不下去。
要麼在桌子上帶著耳塞趴一會兒,要麼就去會議廳外的架子床上休息。
攻堅克難,爭分奪秒,向來如此。
不時有人懷疑的某一個步驟的正確性。
找吳慎獨理論。
吳慎獨和韋神,也隻能硬著頭皮討論,然後三個人一起,陷入抓狂之中。
不斷有階段性成果產生。
不停有分步被驗證。
目前為止,陳星的證明,全部正確!
這些數學狂人越來越亢奮。
對他們而言,無疑是一場盛宴。
對他們來說,這都算不上什麼苦難。
方向都告訴你了,隻需要走便可以了。
先前自己做研究,哪知道自己走的路對不對。
有時候蹉跎幾十年,發現走叉了,走錯了,那種心灰意冷,纔是真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