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暮雪考到了一個很好的大學,要去南方上大學了。
對於她們一家來說,是個大喜事,家裡所有的親戚都在相互奔走相告著這個喜事,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喜悅的笑容,看到喬暮雪的時候,直誇她的出息。
唯獨喬暮雪似乎高興不起來,因為她放心不下大智,她知道,大學就好像是自己一條通往美好未來的大道,同時也意味著人生要和大智各分西東的開始,這份情誼,是她心裡最難捨的,而大智也是她最放心不下的一個人。
很快就要到大學裡去報到了,那天,天空下著雨,喬暮雪打著傘來到了大智住的地方,她知道,下雨天他是不用上工的。
冇有想到,大智竟然冇有在家,她問了一下大智的堂嬸,才知道,大智跟著堂叔去了縣裡給人做泥水幫工去了,要幾天後纔會回來。
她帶著失望與落寞往家裡走回去的,後天,她就要出發前往南方去大學報到了,她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大智了,年底春節的時候?不,父親已經將生意搬到省會去了,下次回家,就回到省會的那個新家去了,這個小村鎮,或許不會再回來了。
在村口的位置,她站了好久,呆呆地看著雨霧朦朧的遠方,期待著大智慧夠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但是,最後還是冇有如她所願,大智始終冇有出現在她的麵前。
翌日,依舊下著雨,她又打著傘來了,但還是一樣冇有見到大智。
離愁與彆緒,讓喬暮雪的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憂傷。
還是在鎮上的那個簡陋的車站,幾年前大智在這裡送她去市區裡上高中,今天,她多麼渴望大智慧夠再出現在這裡送她去上大學啊!
可是,大智始終冇有出現,無論她怎麼翹首以盼,等來的,卻是那輛載她去火車站的客車。
她依依不捨地上了車,放好行李找到座位坐下來後,立刻將身體探出來往四周張望著,希望能夠看到大智出現在她的眼前。
當汽車徐徐開動的時候,她已經流下了眼淚。
“喬暮雪,喬暮雪......”
那個清朗的聲音在車後響了起來。
她流著眼淚再次將身體探出窗外,看到大智正赤著雙腳,疾速地往自己坐著的車追了過來,他還是穿著那件有破洞,曬得變色的橙色衣服,在風中,那件衣服隨風飄搖著。
“大智,大智,我去南方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喬暮雪的眼淚在風中飄落下來,紛飛在風中。
大智像發了瘋一樣往客車追了上來,嘴裡大喊:“喬暮雪,有人欺負你了就告訴我,我去幫你揍他。”
“沈智饒,記得做你喜歡做的事,走你自己喜歡的路,記住了,保重啊!”車子越來越快地駛離車站。
大智邊跑邊大聲喊道:“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但是喬暮雪已經聽不到他的問話了,大智的身影在她眼裡變得越來越小了,直到從她的眼裡消失,她才含著眼淚坐回了椅子上。
車裡的其他乘客都以為剛纔那個在車尾追來的是她的男朋友,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著她。
此一彆,今生不知何時能再見。喬暮雪心裡知道,她和大智的摯友情誼,或許就到此結束了。
但是大智不知道,他還以為跟以前一樣,喬暮雪去外地讀書,然後到春節期間就會回來看自己。
他依舊到學校的後山去大聲呐喊著自己的思念之情,喊著媽媽、弟弟、妹妹,還有喬暮雪的名字,這四個人,已經成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他依舊到村口的小土坡上發呆望著遠方,等待那輛接走母親和弟弟妹妹的車子再次出現在自己的麵前,無論是車裡坐著母親和弟弟妹妹,還是隻有母親一個人來接自己去城裡,他都期待著。
他也等待著喬暮雪帶著美麗動人的笑容出現在自己的麵前,輕聲地喚著自己“沈智饒”的名字,然後可以聽他唱歌,和他聊天,聽她說很多很多新鮮奇怪的事情。
大智帶著期待的心,等待著和喬暮雪的下次相見,可是,一直等到了臘月二十八,喬暮雪都冇有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他在想,喬暮雪是不是太忙了,冇有時間來自己村裡這邊看自己。
他在臘月二十八的下午,冒著紛紛揚揚的雪花,找到了喬暮雪的家裡。
可是,這裡已經是大門緊閉了,看樣子,已經有好長時間冇有人住在裡麵了。
旁邊的鄰居告訴大智,他們一家因為女兒考到了南方的大學之後,將家也搬到城裡去了,已經好幾個月了,他們是不會再回來這裡住了。
聽到這個訊息之後,大智變得不知所措了,他的心裡好像一下子空了許多。
他是帶著恍惚的精神走回村裡的,儘管雪水已經浸透了他那雙有點破舊的運動鞋,但他一點也冇有感覺到那種透骨的冰冷,因為他的心比飄落在身上的雪花還要冰冷。
他曾經想過很多種喬暮雪冇有來看他的原因,但是從來冇有想到,她竟然已經搬去城裡住了,他此時才明白,為什麼上次她離開的時候,是流著眼淚離開的。
大智覺得好難過,他回到堂叔家的時候,一句話不說,默默地躲到了自己的房間,蹲在一個牆角裡,雙目空洞而無神,就像是丟了魂的人一樣。
堂叔一家人覺得很奇怪,輪番來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大智始終是一句話冇有說出來,隻是呆呆地看著來問他的人。
這種類似的情況,堂叔見過,是在大智母親離開村子後的那幾天裡,大智就是這麼一個人躲在他家的一個牆角裡,一句話也不說,東西也不吃,彷彿就像是一具還帶著呼吸的屍體一般。
雖然堂叔他們不知道大智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們卻知道不用過多理會他,幾天一過,他自然就冇事了。
但是這一次,堂叔想錯了。
這些年以來,喬暮雪在大智的心裡,就像是一根房屋的主梁一般,之所以大智一直還留戀著這個地方,除了他對母親和弟弟妹妹迴歸的希冀之外,最重要的是這裡還有一個喬暮雪,因為有她的一路的陪伴,大智才一直堅強地走到了今天。
在他的思維中,喬暮雪早已經無形中成了他精神的寄托和支柱,而現在,喬暮雪再也不會出現在他的麵前了,這種打擊對他來說,絕對可以說是致命的。
大智的天空變得和外麵雪花紛飛的世界一樣冰冷起來,從前的蔚藍,也變成了一片的灰色,太陽彷彿從此消失無蹤了,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裡,都顯得那麼蒼白和蒼涼。
誰也不知道,大智是什麼時候離開了那個他生活了二十年的村子的。
當堂叔發現大智不見了的時候,已經是大年三十的中午時分了,本來想著進去叫他出來吃飯的。
結果,房間裡冇有看到大智,他一直視如珍寶、放在枕頭邊上的那套新衣服(數年前母親離開時給他買的那套)不見了,他最喜歡的那部錄音機也不見了,他的床上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平時穿的那些衣物,竟然也不見了,最後找找他的身份證,也冇有找到。
這一下,堂叔慌了,這大智一聲不響就不見了,而且很顯然,他是趁著自己一家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走的,但這個孩子從小到大就冇有出過遠門,一直在這個屁大點的村子裡轉悠了二十年,他又能去什麼地方呢?
這個大年三十,堂叔一家人過得一點都不安樂。
大智離開了那個生他養他的村子,就在大年三十那天早上的淩晨五點多的時候,他用一個袋子將自己認為比較重要的東西都裝好,然後在天色還冇有亮的時候,一個人揹著那個袋子,離開了那個村子。
他也有留戀地回過頭來,看看這個曾經帶給自己快樂和悲傷的小村莊,但是很快他便義無反顧地離開了。
他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更加不知道該怎麼去,因為今天是大年三十,所有人都待在自己的家裡快樂地過年,冇有人注意到,路上有一個孤單的身影,揹著一個破布袋行走著,臉上儘是茫然與無措。
大智不知道,在他一臉茫然地走在路上時,堂叔一家和村裡的很多人正在敲鑼打鼓地尋找和呼喚著他,他的失蹤,讓很多人在這個大年三十過得有點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