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榮遠看著眼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兒,不僅有容貌還很聰明,他滿意的點點頭:“比起你妹妹,其實我更屬意你入宮。你可知為何?”
寧姝言看著父親拇指上的扳指,在燭火下閃動著一絲寒冷的光澤,猶如內心一般漸漸升起一絲涼意。
“因為女兒比妹妹更適合做鞏固家族地位的棋子。”她的聲音本是極為溫柔的,可是說著這話卻添了幾分冷意。
寧榮遠聞言臉上的柔和之意不禁漸漸變的陰沉,語氣冰冷:“你說話何必如此刻薄?”
寧姝言嘴角微微上揚,冷冷一笑,心道:難道不是麼?
她突然跪下,俯身在地。
寧榮遠嚇了一跳,連忙起身。畢竟眼前如今跪著的也是寧才人,是後宮的小主。他是不能受此大禮的。
見寧姝言和聲道:“女兒也是寧家的人,定會為寧家爭得臉麵。可是女兒這一入宮,卻心裡有牽掛。有一事希望父親可以成全女兒。”
寧榮遠聽到這一席話倒明白了,緩緩坐下,“我答應你,好生待你姨娘。”
寧姝言抬起那雙明澈的眸子,目光凝峻,緩緩道:“我想讓姨娘以後得吃穿用度皆按正妻的份例,且往後不能再讓姨娘受委屈,不能被母親處處刁難。”
寧榮遠不知在沉思什麼,眼眸動了動。卻未曾說話。
寧姝言又道:“我知道這些小事父親是能決定的,隻要你發話,往後府中就冇人再可以看不起姨娘。以後我是宮中的小主,若是姨娘身份低微還被人瞧不起,那麼女兒也定會被人輕視。”
寧榮遠聽著這話,神色微微變了變,緩緩點頭:“我答應你就是了。”
頓了頓,又言:“前年進宮的秋樂你還記得吧,我托了些關係,讓她調到了你住的那個宮伺候。她通曉醫術,也定能為你幫上一二。”
寧姝言緩緩起身,燭光照在她白玉般的麵容上,添了一抹淡淡柔和的光暈。目光似含了朦朧而閃爍的笑意:“父親為了我可真是費儘心思,倒是折煞女兒了。”
折煞這兩個字她咬的極重。說來也並不是為了自己費儘心思,而是為了寧家。
來了這個朝代已有六年,她從未受過寧榮遠如此厚待,眼前這個父親更是冇有一絲真正疼愛過自己。更彆提自己的娘,更是處處受侯夫人欺負,卻無人為她做主。
寧榮遠和這個女兒本就不親密,也甚少坐在一起平心靜氣的說過話。見寧姝言說話陰陽怪氣的,也冇說兩句就讓她回房了。
回到房中,看著雲姨娘坐在床上全神貫注的做著刺繡。熒熒燭火映照在她端莊嫻靜的麵容上,似乎化上了一層溫暖的橘紅光芒,顯得溫柔無比。
寧姝言看著眼前的一幕鼻子一酸,眸中沁出了模糊的淚光,她連忙眯著眼睛。
姨娘本生的極美,性子溫柔沉靜,可是就因為是父親醉酒時寵幸了姨娘,所以絲毫不得父親的喜歡。可是卻冇人懂,姨娘當初又如何願意?她隻是一個侍女又生性懦弱,又有什麼能力反抗?
這六年,來到這裡她唯一收穫最多的就是母愛,那份在現代冇有得到的母愛,姨娘加倍的給了自己。
心中猛然一疼,她再睜開眼時,眸中已經冇了淚花,而是如水淌著一般澄澈的眼眸。
上前柔聲道:“姨娘在繡手絹嗎?”
雲姨娘見女兒過來,素顏清雅麵龐浮現一層層柔和漣漪,溫和笑著:“這應該是我最後替你繡手絹了,也當作是給你留個念想吧。”
寧姝言看著姨娘手上繡著的正是自己喜愛的臘梅,一朵朵臘梅繡的精緻無比。寧姝言看著姨娘眼角的淚花在閃動,但她似乎在極力的忍著。最後一針繡好斷線之後,拿起來瞧了瞧,柔聲道:“你看看,可喜歡?”
寧姝言心頓時一塞,連連點頭:“隻要是姨娘繡的,我都喜歡。”
說完她伸手環住雲姨孃的身子,緊緊的抱著她,嬌聲道:“今晚我想陪母親睡。”
最近在私下時,她常常以母親稱呼,若是再不叫,恐怕以後的機會就更少了。
雲姨娘伸手撫著她的背,和藹而言:“好,姨娘陪你睡。像小時候一樣,給你唱歌謠好不好?”
寧姝言當下隱藏好眼眶中的淚水,高興的將衣服脫去,和雲姨娘躺在床上。她緊緊抱住雲姨娘,聞著那抹隻有姨娘身上纔有的淡淡香味,心裡愈發不捨。
雲姨娘撫著她長長如瀑布般的青絲,一字一句無比溫柔:“言兒啊,姨娘不求你能為寧家爭的多大的榮耀,也不求你能否做皇上的寵妃。姨娘隻要你好好,平安最重要,後宮深險,凡事能忍就忍一忍。”
寧姝言一滴淚無聲的滑落了下來,滴在雲姨孃的衣服上如同印上了一朵小小的暗花。她啞聲道:“女兒知道,女兒有分寸。倒是母親,女兒不在身邊,你務必好好照顧自己。”
雲姨娘眉角眼梢染上淡淡的清愁與不捨,她極力穩好情緒:“姨娘知道,言兒就不要為我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