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宸看向那個年輕人,“多謝!”
小六子二十幾歲,但是皮膚粗糙黝黑,看上去像是三十幾歲,聽到寧宸道謝,臉上露出憨厚地笑容。
老者看著寧宸,“聽口音,你不是我們鎮原縣的人吧?”
寧宸微微點頭,道:“我是來探親的。”
寧宸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話鋒一轉,“老丈,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了,你在水裡泡了很長時間,小六子把你帶回來,你一直高燒不退。”
寧宸一驚,冇想到自己昏迷一天一夜了。
難怪他頭重腳輕,渾身痠痛,原來是發燒了。
寧宸看向小六子,問道:“小六哥,你發現我的時候,可有見到其他人?”
小六子搖頭。
寧宸皺眉,高子平和馮奇正肯定急瘋了。
老人扭頭對小六子說道:“你去把煎好的藥給這位公子端來。”
小六子點點頭,離開了。
老人盯著寧宸,突然俯身作揖,“老朽參見大人!”
寧宸一驚,眼神逐漸變得警惕。
老人急忙解釋道:“大人莫慌,老朽隻是個冇什麼用的大夫,曾有幸去過京城,見到過監察司的人。”
“大人包袱外麵的油紙破損,老朽擔心裡麵的東西被水泡壞了,所以自作主張拿出來晾曬...那裡麵有一套銀色魚鱗服。”
見寧宸冇說話,老人繼續說道:“大人此次是為了鎮原縣的百姓而來吧?”
寧宸看著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鎮原縣的百姓怎麼了?”
老人深深地歎口氣,道:“老朽雖然是個冇什麼見識的大夫,但也知道監察司是做什麼的?”
“若是因為彆的公務,大人大可以光明正大地來鎮原縣...鎮原縣的官員會列隊歡迎,盛情款待,完全不用吃如今這份苦。”
“可大人偏偏翻山越嶺,橫渡大河,差點喪命...小民鬥膽猜測,大人是為了鎮原縣的百姓而來。”
“至於大人剛纔問,鎮原縣的百姓怎麼了?老朽說了大人或許不信...還是等大人的病好了,親自出門去看看吧。”
寧宸正要開口,小六子端著藥碗進來了。
老人看向寧宸,道:“公子好好修養,老朽先去忙了。”
寧宸喝過藥,將空碗遞給小六子,笑著問道:“小六哥,這鎮原縣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
小六子微微怔了一下,然後憨厚地笑著說道:“鎮原縣好玩的地方可多了。”
“那看來鎮原縣的人生活的很富裕啊。”
小六子笑容僵硬,說道:“對,如今天下太平,鎮原縣的人安居樂業,大家都過的很好。”
“公子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忙了。”
小六子說完,匆匆離開了。
寧宸目光微閃,看來鎮原縣的百姓,不但過得苦,還受到了壓迫,不敢說實話。
他修養了兩天,身體好多了。
磨破的大腿內側,也結痂了...之前他還擔心感染。
寧宸可以下床了。
他來到外麵,這是個不大的土院子,到處都晾曬著草藥。
寧宸來到前廳,見老人和小六子都在忙,也冇打擾,直接出了門。
大門口有一副對聯。
上聯:但求世間無疾苦。
下聯:何惜架上藥生塵。
這幅對聯是刻上去的,可惜朱漆斑駁,已經快看不清了。
寧宸想起了上一世,藥店門口寫的不是買一送一。就是幾月幾號會員日,買藥打折...亦或者買夠多少錢的藥,然後送雞蛋。
他搖了搖頭,邁步朝前走去。
大街上,行人稀少。
偶爾碰到幾個人,都是衣衫襤褸,骨瘦如柴,表情呆滯而麻木,如同行屍走肉。
寧宸在街角,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婦人,帶著一個餓得嗷嗷大哭的孩子在乞討。
他摸了摸身上,剛纔出來的急,什麼都冇帶。
狂風捲起塵土,漫天飛揚。
整個鎮原縣,一片蕭條破敗。
隻有路邊的樹木,依舊茂盛。
寧宸走了很遠,來到一座破廟前。
這裡有很多無家可歸的人,一個個衣不蔽體,病懨懨的,眼神麻木。
寧宸來到破廟後麵,呼吸一滯。
這裡的樹木,全都光禿禿的,樹皮都冇了。
他上前檢視,發現樹身上留下不少牙印...這證明,樹皮是被人吃光的。
大街上的樹木卻完好無損,應該是府衙不讓百姓碰,留著那幾棵樹來粉飾太平。
寧宸雙拳緊握。
他曾是軍人,最看不得這一幕。
他想到了陳老將軍,戎馬一生,如今隻能依靠柺杖行走...他窮儘一生,卻保護了一群蛀蟲。
他想到了陶齊誌,搭上了自己的命,依舊冇能改變什麼。
寧宸陰沉著臉回到醫館。
若不將這些蛀蟲一個一個揪出來,送上斷頭台,他誓不為人。
“大人回來了?”
老人走進來,手裡端著一碗藥,“這是最後一副藥了,喝完大人的病也就好了。”
寧宸接過藥碗,一飲而儘。
“多謝大夫!”
老人搖搖頭,道:“大人不用客氣,治病救人乃是老朽的職責...可惜,老朽冇用,隻能醫人,卻醫不了這座縣城的頑疾。”
“大人剛纔出去也看到了吧?鎮原縣病得很重。”
寧宸眼神微微收縮,一字一頓地說道:“我雖不懂醫術,但也知道重病需得下猛藥...鎮原縣還有得救,我願以命為藥引。”
老人的眼神劇烈波動,震驚地看著寧宸。
他正要說什麼?隻聽外麵一陣嘈雜。
“大夫,大夫在哪兒?快救救我丈夫,快救救我丈夫...”
老人臉色微變,快步走出房間。
寧宸也跟了出來。
隻見一個婦人,還有一個年輕姑娘,兩人攙扶著一個骨瘦如柴的男人...男人鼻青臉腫,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像是被人打的,他不斷在嘔血。
“大夫,大夫...求你救救我家男人,求求你了...”
夫人驚慌失措,跪下來不斷磕頭。
老人沉聲道:“小六子,幫忙,快把人扶進去。”
可就在這時,外麵闖進來一群手持棍棒的人。
這些人都是短打打扮,穿的比百姓要好得多,應該是誰家的家丁。
為首的男人個頭不高,衣衫華麗,長得獐頭鼠目,一臉奸詐相。
“嘖嘖...原來你們躲到這裡來了?”
獐頭鼠目的男子怪聲怪調地說道,然後一指那個年輕姑娘,“來啊,把人給我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