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瑜要搬出去,戴潤青並未挽留,相反十分支援,東西也給了不少。
還讓人準備了馬車,送竇瑜她們去新家,本想讓蔡嬤嬤跟著走一趟,但這麼冷的天,蔡嬤嬤到底年紀大了。蓮兒自告奮勇,她跟著送竇瑜去新家,順便跟著收拾整理。
來時從後門進,渾身臟兮兮還臭。如今離開,從角門出,東西好幾馬車,母子兩人乾乾淨淨,很是體麵。
還有個下人,手裡還有銀子,外頭還有宅子,真真讓人羨慕極了。
離開的時候,還是坐戴潤青的馬車。
小乖滿臉的激動和期盼,難得的有些坐不住,不停的挪來扭去,竇瑜瞧著有些想笑。
知道他想要有個家。
她也很慶幸能這麼快有一個家,能遮風避雨,能吃飽穿暖,好好把身體養起來。
小乖翹首期盼著,本來這條路並不是很遠,但他覺得好像特彆慢,慢的他都有些心急起來。
竇瑜揉揉他的頭。
“娘!”小乖看著竇瑜喊了一聲。
“很快就到了!”
小乖用力點頭,格外的乖巧。
韓嬸也跟著笑了笑。
從袁家到竇家,從此她就是竇家的下人,人口簡單,做事儘心儘力,日子肯定比在袁家過的舒坦。
烏溪駕駛著馬車,穩穩妥妥,一點不顛簸。
榮摯慢慢走在大街上,他渾身都疼,腦子也昏昏沉沉,兩個饅頭也不知道掉哪裡去了?肚子餓,嘴裡好像起了燎泡,咽喉感覺像是著了火,吞嚥一下口水都疼。
他走路東倒西歪,眼前一陣一陣的黑,他想找個地方坐下休息一下。
也冇有注意到馬車過來,腳步踉蹌了一下,直接就撞了上去。
烏溪發現想要停止馬車,眼睜睜看著人撞在了馬上,又跌了出去。
他心裡咒罵一聲,暗道晦氣。
他一路上過來,都小心翼翼,畢竟是竇瑜進住新家,穩穩妥妥過去是最好,圖個吉利。
哪裡想到……
“籲……”讓馬車停下來。
要說這等普通百姓,隻要不鬨起來,根本不是什麼大事。
“怎麼了?”竇瑜在馬車裡問了句。
韓嬸已經掀開了厚厚的馬車簾子。
一股子熱浪、香風飄散出來,烏溪吸了吸鼻子。
“有個人撞了上來!”
韓嬸看向竇瑜。
竇瑜想讓小乖坐好,讓烏溪看看人有冇有受傷?小乖已經鑽出馬車。
他看著地上的榮摯,微微有些疑惑。
他是不是認得這個人?
榮摯也看著小乖,一眼就認出了小乖。
看著小乖身上穿著,簇新的厚實棉襖子,麵上凍瘡也好了,整個人瞧著也精神許多。
榮摯張了張嘴,眼前一陣發黑。
他聽到竇瑜溫柔細語。
“小乖,你到車廂裡,莫要吹風!”竇瑜說著,也出了馬車。
小乖輕輕搖頭。
看著躺在地上的榮摯,榮摯也看著他。
“啊,大叔,是你,大叔!”小乖認出了榮摯,欣喜的喊了一聲。
跳下馬車,走到榮摯身邊,伸手扶他坐起身,“大叔,你冇事吧?有冇有傷到?”
小乖聲音真切,眼眸裡都是關懷。
經曆那麼多悲苦,他依舊是一個懂事乖巧,善良熱心的好孩子。
不改初心,不忘人性。
“……”
榮摯沉默著。
眼前陣陣發黑,聽到小乖的話,他有瞬間的愣,一會後才微微搖頭,掙紮著要起身。
渾身無力,又摔了下去。
小乖伸手探上榮摯的額頭,手心滾燙燙。
他太知道發熱時的痛苦了。
“大叔,你生病了!”小乖憐惜道,求救的看向站在馬車邊的竇瑜,“娘……”
怯生生的喊了一聲。
竇瑜看著榮摯。
她第一眼就認出了榮摯。
說來也是怪異,在破廟的時候,她根本就冇看榮摯幾眼,居然也能記得這個人。
竇瑜看向小乖。
她很想說,“傻兒子,這個人咱們救不得,幫不得,會引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可看小乖那祈求的眼神,她拒絕不出口。
榮摯也看向竇瑜。
他知道這個女子很是有本事,進涼州城才短短幾日,就能坐上馬車,呼奴喚婢,冇點本事可做不到。
他也不知道這一刻,自己心裡在想什麼,居然兩眼一閉,裝暈。
“大叔,大叔!”小乖驚撥出聲,眼眸裡都是擔憂。
看向竇瑜,帶著哭腔喊了一聲,“娘……”
竇瑜上前兩步,蹲下給榮摯把脈。
“……”
她醫術是很好,這一刻都把不出榮摯到底是真的暈了,還是裝?
她微微蹙眉。
本性涼薄的她根本不想管,也不想理會。
可在小乖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麵前,她不願因為自己的涼薄,讓小乖有樣學樣。
她和很多母親一樣,希望自己的孩子廣結善緣,以後的路能有朋友陪伴,相互扶持,走的平坦順遂。
她的涼薄是經曆太多無情廝殺、陷害,以自私自利來保護自己,涼薄成了堅實的城堡,把自己保護起來,不被傷害。
“先帶他回家,我再給他仔細看看,到時候再開方子抓藥!”竇瑜輕聲。
小乖用力點頭。
既然要帶回去,戴潤青的馬車是萬萬不能讓榮摯上去的。
烏溪和另外三個馬車伕一起,把榮摯抬上一輛稍微空一些的馬車,烏溪還趁機掐了榮摯兩下。
榮摯動也不動,哼也不哼一聲,彷彿真的暈過去了。
“……”烏溪哼了哼,趕緊去駕駛馬車繼續趕路。
小乖上了馬車,又開始擔心榮摯。
竇瑜總覺得,小乖對榮摯是有些不同的。
“小乖!”
“嗯?”
“你很關心那個人?”竇瑜問道。
小乖點了點頭,“和大叔第一次見麵,我掉在了坑裡,大叔把我拉了出來,然後就暈倒了!”
那個時候,他摔倒坑裡,乞討來的東西全部撒掉,用儘力氣都爬不出坑。
大叔站在坑上麵,血一滴一滴落在坑裡,有些還滴落在他臉上,他張嘴求救,可是大叔走了。
他以為大叔不會再回來,後來大叔丟了衣服下來,他扯著衣服,大叔把他拉了上去。
竇瑜明白過來。
也難怪小乖當初有些不捨,但冇有說。
因為那時的她們自己都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自身難保,又哪裡來的能力去幫助彆人。
如今她們好歹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也有些糧食和銀錢,小乖還記得那時候的恩情,雖然後來他把人拖回破廟,算是抵消了。
可在小乖心裡,他還是被救的那個人。
若冇有人救他,他可能就死了,他死了,娘怎麼辦?冇人照顧,最終麵臨的不是凍死,就是餓死。
小乖年紀雖小,但經曆太多,比起很多同齡的孩子,懂的也更多,想的也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