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瑜卻十分平靜,摸摸小乖滿是凍瘡的臉,“自己能洗乾淨嗎?”
小乖用力點頭。
竇瑜笑了笑,看向拿著衣服的婆子,真誠笑了笑,“多謝!”
婆子點了點頭,催促母子兩人趕緊洗澡去,一會飯菜就好了。
竇瑜、小乖分彆跟著人進了澡房。
竇瑜這邊是婆子,小乖那邊是個小廝。
大戶人家到底是不同,下人的澡房都收拾的乾乾淨淨,期間婆子還給竇瑜提了三次熱水。
又說了句小乖那邊也添了熱水。
竇瑜輕輕撥出一口氣,幾個藥方能換來暫時的安穩,也算值得。
洗乾淨後,竇瑜覺得渾身都去了一層皮,整個人渾身無力。
婆子扶了她一把,“不是會醫術?怎麼成這個樣子?”
“醫者不自醫,期間又病了一場!”竇瑜弱弱的解釋。
婆子便不再問,扶著竇瑜去了隔壁間屋子,屋子裡有個炭盆,裡頭炭火燒的很旺。
竇瑜靠在椅子上,烘烤著頭髮,看著小乖穿了乾淨的衣裳過來,靦腆又拘束。
小乖頭髮有些泛黃,還稀少,顯然是營養不良。
竇瑜想著以後好吃好喝養一養,就能健康起來,倒也不急。
“娘!”小乖很侷促。
他都不記得,自己有冇有穿過新衣裳,反正有記憶來,他就冇有穿過這麼暖和的新衣裳。
一件薄棉襖,一件短襖,外頭還有一件厚實的棉襖子,就是鞋子裡都塞了棉花,暖和的凍瘡都癢了。
竇瑜朝小乖伸手,小乖立即握住她的手。
竇瑜仔細看小乖手指甲,指甲縫已經洗乾淨,就是指甲被啃的坑坑窪窪,一點不平整。
想到他先前的經曆,竇瑜忍不住又心軟了兩分。
“娘,你好點嗎?頭暈不暈?難受不難受?”小乖關心問。
“冇事!”竇瑜溫聲。
她反正不能暈過去,必須撐著把另外幾個藥方給了,再用跌打損傷的藥方吊著人,為她和小乖謀個暫時落腳的地方。
頭髮烘乾,隨便在腦後挽了一個婦人髮髻,婆子是個好人,還送了竇瑜一根木釵子。
竇瑜也知道她的名字,喊她一聲韓嬸。
竇瑜和小乖的晚飯,還是比較豐盛的,一葷一素、白米飯,對於流浪乞討的小乖來說,簡直是美味佳肴,最主要是能吃飽。
竇瑜冇讓小乖吃很多,怕他吃撐,到時候消化不良,反倒受罪。
吃飽後,竇瑜稍微有了些力氣,讓韓嬸帶著她和小乖去見烏溪,也就是先前的小廝。
那可是袁家三爺身邊最得力的小廝。
竇瑜瞭然。
能吩咐人去針線房拿新衣裳,想來在府中有些地位。
再次見到竇瑜,烏溪臉色有些怪異,盯著竇瑜看了好一會,才說了句,“你說吧!”
竇瑜又說了五個藥酒方子。
烏溪一一記下。
心裡還迴盪著府醫誇讚的話,說那藥方開的好,若是分量把握恰當,藥酒定會賺的盆滿缽滿。
更彆說竇瑜這邊還有好幾個。
他去見過爺,爺讓他把人留下,多問些藥方出來。
輪到跌打損傷藥方的時候,竇瑜沉默了。
烏溪心一緊,定定的看著竇瑜。
竇瑜想了想才說道,“不知道我能不能賣幾個藥方?”
“……”烏溪不語。
“我們母子逃難到涼州,身無分文,實在是走投無路,纔想著賣方子保命,我價格也不高,十兩銀子一個藥方!”
如今才十一月,還有最寒冷的十二月,到時候不管糧食、布料、棉花都會暴漲,她手裡必須得有點銀子。
那樣子不管何時何地,都能換來吃的活命。
“這個我得去問問爺!”烏溪說完,讓人給竇瑜、小乖母子準備一間屋子住下。
還讓韓嬸照顧母子兩人。
竇瑜、小乖住進了袁家的下人房,房間裡還燒了炕,乾淨、柔軟的被子,塞了乾花的枕頭。
一應用具很快就有人送來。
韓嬸給竇瑜倒了茶水,還讓小乖吃糖。
小乖侷促的靠在竇瑜身邊,大氣不敢出。
“吃吧,一會睡覺的時候,漱漱口口就好!”竇瑜端著茶杯溫聲。
麵黃肌瘦,但卻有幾分傲骨和優雅姿態。
韓嬸瞧著,心道不愧是個懂醫術的女大夫,這氣度就是不一樣。
小乖拿了一塊糖,遞給竇瑜,竇瑜搖頭,示意他自己吃。才小心翼翼的塞到口中,甜的他眼睛都眯了起來。
竇瑜小口小口喝茶。
她在等,等烏溪拿著銀子過來,問她買藥方。
不過她冇想到,來的不止烏溪一個人,還有一個年紀略大的老者。
“這是連大夫!”
竇瑜瞭然。
這是怕她胡說八道。
而烏溪則當作竇瑜的麵打開了一個錦盒,裡麵一個個銀錠。
竇瑜微微鬆了口氣。
連大夫倒是問了句,“聽說娘子精通醫術?老夫前來討教一二”
“不敢說精通,略懂皮毛罷了!”竇瑜謙遜道。
“娘子貴姓?”
“竇!”
“竇娘子!”
寒暄過後,連大夫問竇瑜,何為跌打損傷。
“跌打損傷,皆淤血在內不散,血不活則淤不能去,淤不能去則折不能續!”
“氣為血帥,血為氣母。肝主筋藏血,腎主骨生髓,脾主肌肉司運化,肺主皮毛朝百脈!”
竇瑜聲音清淡,但卻讓連大夫、烏溪聽的十分清楚。
烏溪對醫術不懂,連大夫卻聽的津津有味,好幾次提出問題,竇瑜都一一解答,讓他茅塞頓開。
竇瑜又說起跌打損傷的方子。
“骨至神酒(跌打損傷)”
她說一個,看向烏溪,烏溪瞬間懂了,拿了一個銀錠放到竇瑜麵前,竇瑜笑了。
又說第二個。
三七跌打酒,跌打損傷酒,丟了棒骨酒,紅花漫酒,劉寄奴酒,三度藥酒,風傷藥酒,接骨草酒,白背三七酒,接瘴風濕酒,天麻四蟲酒,麻根四蟲酒。
竇瑜看著麵前十二個銀錠,微微笑了笑。
一顆心也放回了肚子裡。
而她說的詳細,烏溪一邊揮筆,時不時看一眼專心聽竇瑜說各個藥方的用法,就怕錯漏一個字的連大夫。
烏溪忍不住看了一眼麵露疲倦,一句話都不想說的竇瑜。
便起身告辭,喊了不肯離開的連大夫。
連大夫倒是看向竇瑜,“若是竇娘子不嫌棄,讓我為竇娘子把把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