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本就心中有鬼,一點風吹草動就提心吊膽,加上府裡有丫鬟說看見了紅衣人在夜裡飄蕩。
一個如此是看花了眼,兩個、三個……
王夫人再也堅持不下去賣宅子搬家。
可是這宅子卻不好賣。
價格從八千兩跌到七千六千五千,如今還搭了一個莊子進去。
一開始有人問,但漸漸也知曉這宅子發生了命案,就算要買宅子的外鄉人,也會打聽又打聽,打聽到了,漸漸也就不願意買。
價格低也冇用,信奉鬼神的人是絕對不會撿這個便宜的。
掌櫃聽竇瑜口音,雖一口官話,但明顯不是涼州人,又看她氣色、穿著,很顯然吃了些苦頭,才進了城。
能用得起下人,買得起馬車,手裡定有些銀子,才帶她過來,萬一糊弄過去了呢。
彆人怕,竇瑜卻是不怕的。
撿漏麼,就要狠狠還價。
“這宅子五千兩貴了,三千五百兩搭個莊子,我便買下了!”
“……”掮客行掌櫃掌櫃倒吸一口氣,麵露為難,“這,這還的也太多了些!”
“掌櫃,這宅子死了人,還是死於非命,跟生老病死是不一樣的,你賣了應該許久了,很多人聽到宅子死了人,屬於凶宅,寧願去買貴一些,次一些的對吧!”
掮客行掌櫃連連點頭。
“如今我願意買,你價格肯定要低一些,不能你說五千兩就五千兩,畢竟我買下這個宅子,也要冒很大的風險。萬一我住進來不習慣,想要賣出去的概率幾乎為零,等同於砸在我手裡了,我辛辛苦苦賺幾千兩銀子也極其不易,肯定要精打細算,掌櫃說是不是這個理?!”
掮客行掌櫃連連點頭。
“我也不為難掌櫃,你先去問問人家肯不肯賣,若是肯咱們找個日子去衙門辦理契據,若是不願意那便算了!”
竇瑜一副想要便宜,又不太敢買的樣子,掌櫃瞧著也很糾結。
賣掉他就能拿三百多兩銀子。
賣不掉……
如竇瑜說的,這宅子買進容易,真要再賣出並不容易。
“那我去與王夫人商量商量!”
竇瑜頷首,與掮客行掌櫃告辭的時候說了句,“我住東二衚衕街,是個大夫!”
她想那王夫人定是生病了。
買個宅子,再尋個病人,也算是個好買賣了。
回去的路上,立春忍不住問了句,“主子,您真打算買那宅子?”
“價格合適為什麼不買?”竇瑜反問。
“可,那是凶宅!”
竇瑜輕笑出聲,“立春,你殺過人嗎?”
“……”立春不說話。
他自然是殺過的。
“我殺過,我這雙手沾過血。我也救過人,同樣沾過血。殺人、救人一念之間,一字之差,含義卻天壤之彆!”
她需要一個大宅子,住的舒心,出入方便,也需要抬高自己的身份,除了大夫身份外,買個涼州城人人知曉的凶宅,可比她會醫術更讓人記住。恰好她醫術還行,頭疼腦熱哪個大夫都行,但若是重病、重傷,她但凡醫治好了兩個,名頭打出去,財源自然滾滾來。
不過這些,竇瑜不會跟立春說,也不會跟任何人說。
很多事情,她喜歡一個人在心裡盤算。她本就不是什麼良善之人,救死扶傷心懷大義天下,不是她竇瑜。
立春還是不敢相信,竇瑜會買一個凶宅。
可能這就是他做下人,竇瑜做主子的原因之一吧。
回到家裡,竇瑜冇有提及要買宅子的事情,洗澡收拾,明日要出診得早些歇息。
吃了晚飯,竇瑜陪小乖讀了一會書,就招呼小乖睡了。
“娘,晚安!”
竇瑜親了一下小乖的額頭,“晚安!”
榮摯洗好澡,收拾妥帖自己,本打算過來跟竇瑜說說立春他們學武的事情,卻發現竇瑜已經熄燈睡覺。
“……”
他白走一趟。
在院門口默然而立,看著夜空中的飛雪,就像一尊雕像。
竇瑜本來是躺下,卻冇有睡著,小乖興許是白天吃多了番薯,放了一個屁,實在是臭。
竇瑜不能忍,趕緊起床穿衣服,逃似的開了房門,站在屋簷下深深吸一口氣。
心裡尋思著,明日要跟韓嬸說一句,少給小乖吃番薯。
就看見了院門口杵著的榮摯。
竇瑜眉頭微蹙,這人出現在她麵前的次數未免太多了些,他想做什麼?
榮摯從竇瑜起床就聽到了動靜,看著竇瑜出屋子,更是心生歡喜,猶豫片刻朝竇瑜走去。
“我剛好要與你商議一下,如何訓練立春他們!”
他實在找不到好的藉口,便搬出這個拙劣又禁不起推敲的事情來。
“這應該不是什麼大事,我既然把他們交給你訓練,你可以全權做主,隻要把他們訓練起來就行!”竇瑜看著榮摯。
又去看這夜空中的飛雪。
一片一片落下,竇瑜伸手接下幾片,在手心瞬間融化成水。
她想著,明兒跟小乖一起堆個雪人,也給他留一些,除去悲傷、顛沛流離之外,快樂的童真童趣童年。
榮摯心道這不算什麼大事,他隻是想過來跟她說說話,隨便找的一個藉口罷了。
“你明日出門……”
“帶上立春就行!”
榮摯幾不可聞歎了一聲。
他想說,他可以去駕駛馬車,但他又清楚,在竇瑜心裡,小乖肯定比她自己還重要。
“你出門注意安全!”
“我明白,不該管的我不會管,不該問的我不會問,不該看的我也不會看!”
她是一名大夫,不是去聊八卦的。
榮摯還想說點什麼,竇瑜先開口道,“夜已深,去歇息吧!”
“……”
榮摯聞言,“你也早些歇息,這些日子你辛苦了!”
竇瑜勾了勾唇,水潤的眸子在夜色之下,幽幽沉沉。
看著榮摯的背影。
辛苦與否她不在意,這是她的家,這一切都是她的,作為主子,辛苦一點算什麼?
而且她的辛苦有成果,回報率也很大,足夠了。
竇瑜轉身回了屋子,臭氣已經消散,臨睡前她捏了捏小乖的鼻子。
憐惜又寵愛。
給小乖掖好被子,竇瑜纔打了個哈欠,睡到溫暖的被窩裡。
任由窗外寒風肆虐,大雪飄飛,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