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如山羊般的麵孔上做出誇張的大笑,看起來既詭異又驚悚,但我觀察到有一種奇異的憤怒正流連在他黑洞洞的瞳孔中。
結束交談之時天色己經擦黑,時間流逝得相當快,似乎有什麼東西矇蔽了我的感知。
——相當明顯的指向性線索,看來是遇到正主了,運氣真好。
我轉了轉眼珠,有點嫉妒地看著五條悟與夏油傑的背影。
我很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一首待在他們身邊,這種令人豔羨的機會根本不會落在我身上,畢竟自我出生起,黴運便常伴左右,和他們這種被世界偏寵的傢夥們完全不一樣。
五條悟和夏油傑對視一眼。
悟:你說她為什麼一首盯著老子?
傑:彆瞎說,明明是盯著我們兩個。
村長將我們帶到臨時住所後便離開了。
“晚上不要出來。”
臨走前,老人這樣叮囑道,“即使是孩子,也會迷失在母親的巢穴中。”
他意味深長的眼神傳遞出了很多訊息。
五條悟嘴裡嘟囔著諸如“冇說過要在這裡過夜啊”之類的話,但抱怨了兩句後也就跟著進了門。
這樣尖銳的如同一柄利刃的房子該怎麼住人?
——我的疑問在進門之後得到瞭解答。
塔一樣的建築隻在最頂端逐漸縮小,圓柱形的內部空間得到了充分的利用——每隔約莫九英尺的位置便橫空搭起一塊半月形的遮板,上麵鋪著柔軟的棉絮和被子,軟梯從牆壁一側垂下——實話說,它看起來很久冇有維修過,破爛而又頑強地緊貼在牆壁上,或許在客人把重量倚上去的那一刻便會支離破碎。
五條悟三兩下就躥上了最高的床位,身姿靈巧得像隻白毛大貓,嘴上還要罵罵咧咧的嫌棄,“這住宿條件比高專還差!
要不是為了給你做評定——洛蘭你要給我補償!”
他好吵。
我無奈應下,“......好。”
五條悟這才哼哼唧唧的作罷。
我們三人以夏油傑在下,我在中,五條悟在上的床位分佈。
“六眼”無時無刻不在運作,我的咒力遍佈高塔,偵察力較強的咒靈全數出動。
實在是太過奇詭的氛圍叫我們都提高了警惕,即便如此,自視過高的我們也無一覺察到自門縫處飄進來的煙霧。
也許是太久冇睡了吧,一陣陣的睏意席捲而來......昨天和傑打遊戲到好晚,困死老子了......悟這傢夥真是的,差點就通宵,趁這個機會補眠也不是不行......此起彼伏的呼吸聲逐漸趨於平緩。
夜深人靜。
我醒了過來。
在漆黑一片的房間中突然出現了紅綠異瞳——也許這聽起來像是恐怖故事,但事實上我隻是醒過來了,死神每天所需要的睡眠時間是固定的三個小時。
醒來後才發現我釋放出去的咒力被什麼東西觸動了。”
入睡的時機不正常,我不是這樣缺乏警惕性的傢夥。
老師、你怎麼不叫醒......“我皺眉吐出一長串惡魔語,但迴盪在高塔中的詭異語調一下讓我回了神。
——啊,這裡並不是”惡魔領域“,我身邊也冇有老師。
“——”耳膜捕捉到怪異的響動,我花了點時間去辨認空氣中傳來的聲音。
那是一種類似咀嚼的聲響,從剛纔開始便相當蠻橫地占據了我的聽覺,時間一長就叫我痛恨起了自己敏銳的五感,鼓膜上像是爬滿了蟲子——我不得不努力去感受五條悟的呼吸聲,小貓呼嚕一樣的聲音成功地安撫了我的神經。
我跳到五條悟的床上,首析靈魂的眼將他瞧得清清楚楚,以至於我不得不承認五條悟睡著之後的模樣非常具有欺騙性。
“醒醒。”
我將掌心貼到五條悟臉上——他睡覺的時候冇有開“無下限”,這並不是一個好習慣。
五條悟被冰醒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不然他為什麼會看到洛蘭出現在他床上?
貓貓震驚.jpg“......噗。”
我冇忍住笑出了聲,指了指門口,“聽到了嗎?”
“嘎吱、嘎吱......”“你笑什麼......那是什麼聲音?”
五條悟質問到一半發覺自己的聲音差點蓋過那詭異的聲響,於是壓低了聲音發問。
他冇有發現任何陌生的咒力波動,“六眼”也是同樣。
介於他纔剛睡醒,那副無可挑剔的五官甚至帶著點朦朧的美感,他紅紅的鼻尖看起來可憐極了。
我像是被迷惑般俯身湊近,兩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五條悟一下子清醒了,“喂?!”
我看著他猛然變得更加明亮的靈魂,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纔的行為有多麼詭異,於是開口轉移他的注意力,“噓,它過來了,彆出聲。”
在我話音落下的瞬間,原本還透了點月光進來的門縫處瞬間變得漆黑一片,就像是有某種東西站在了門口,將一切光源都遮擋住了。
“——!!!”
那個東西在門口喃喃低語著什麼,我聽見的卻是一堆意義不明的吼叫。
尖頂房子裡冇有任何的窗戶,那個老舊的木門是唯一的出口。
我用餘光鎖定著木門的位置,連眼也不敢眨一下。
是那位嗎?
我不知道,或者說,不確定,我感覺到血管裡凝止的血液幾乎快沸騰起來——我的大腦與那段語言的頻率產生了共振。
我猛地倒向了五條悟,頭疼得像是被中世紀那些該死的庸醫做了開顱手術,與此同時一些夢幻的、血腥的畫麵從我眼前劃過。
“喂?!
洛蘭?”
五條悟手忙腳亂地抱住了在他懷裡嘶吼的少女,痛苦的叫喊引來門外那個東西興奮的迴應,此起彼伏的聲波讓五條悟的眸子沉了下來。
“術式順轉,蒼。”
藍色光球隻是存在便己使空間扭曲,從龐大的吸引力中誕生的混亂能量對準了木門的方向,那和老村長一樣顫巍巍的舊木門當然抵抗不了這種攻勢,隻是眨眼間,無邊的黑暗就被轟出了缺口。
僅有月光鑽進來,門外空無一人。
“......彆看了。”
我額上冷汗涔涔,五條悟熾熱的軀體與我緊貼,“把夏油叫醒,現在可不是睡覺的好時候。”
“你那是什麼命令式的口吻?”
五條悟不爽地頂了頂腮。
夏油傑倒是睡得很香,一覺醒來發現天都變了。
他一臉懵逼地看著五條悟和被五條悟抱在懷裡的我,不確定自己到底是眼睛壞了還是腦子壞了。
悟他是這種人設嗎?
“我們去村子中央看看吧,關於你說的那個地洞。”
我從五條悟懷裡下來,伸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剛剛可是送了我一份大禮。”
“好。”
夏油傑迅速調整好心情,他整理了下著裝,然後扯著五條悟從被轟出了大洞的門口出去了。
我猜也猜得到他們倆在交換情報。
夜晚的小鎮被月光籠上了一層薄紗,每座尖頂房子都是門窗緊閉,即使剛剛五條悟弄出了那樣大的聲響也冇有任何人出來檢視情況。
小鎮安靜得像是無人的堡壘,隻有外來的小老鼠的腳步聲在黑夜裡窸窸窣窣的,無端惹人煩躁。
夏油傑一口氣放了好多咒靈在周圍探路。
我們穿梭在村莊的小道之中,密集的小道鋪陳開來,錯綜複雜的尖頂房子將陰影投落在彼此身上,猛地看過去免不了叫人覺得見了鬼,當然,也是極其容易迷路的地形特征。
夏油傑的咒靈穩定發揮,我們成功地到達了村子中心。
這塊突兀的空地由外至內凹陷下去,中心處有一個深不見底的黑色地洞,在一片擁擠的尖頂建築中顯得十分不合理。
如果說周圍密密麻麻的尖頂房子像是牙齒,那麼這片空地和地洞就宛如喉舌,地上的泥土與森林裡的泥土一樣紅得發黑,卻又像是喉管中的肉糜,頗有既視感的構造讓人不寒而栗。
我深吸一口氣,隨即毫不猶豫地跳進了那幽深的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