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近來在牢獄裡過得可還好啊？”
幽暗的禁室中，花枝招展的女人滿臉得意，端著一盞酒。
江雲早跪趴在地上，多日未進食，她宛如一隻中箭的野獸奄奄一息。
她懶得去看耀武揚威的女人，隻問：
“……你來，做什麼。”
“自然是送你去死啊~”
莫曉棠輕哼，眼裡都是小人得誌的興味，
“江將軍諂上欺下，占著一點軍功就想挾天子以令諸侯，這可謂謀反子之罪！聖上已經下旨，江家人九族皆斬，妹妹想著咱們既為後妃一場，特意前來為您送終~”
“……放、屁！”
江雲早咬牙切齒吐出這兩個字。
“你們兩個姦夫淫婦！明明是你陷害本宮父親，江家忠君愛國、戰功赫赫，是絕對不可能謀逆的！當初不是靠江氏扶持，他慕玄鶴又怎麼可能會坐上皇位！”
莫曉棠笑容更加張狂：
“哦？那又如何？總歸陛下現在不需要你們江家了，你這種人老珠黃的糟糠妻，就乖乖去陰曹地府吧。”
莫曉棠說完把酒斟滿放在江雲早麵前：
“姐姐，你要自己喝，還是我親手灌下去？”
江雲早慘白的臉上流下悔過的淚水。
她所愛非人，為了慕玄鶴那狼子野心的混賬玩意兒，竟給全家帶來了滅頂之災。
不僅如此，慕玄鶴心冷得跟石頭一般。
除了殺她親人，兩個人還有一個孩兒，他都敢五馬分屍！
想到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天資聰穎，隻要健康長大就能成為天下明君。
他死前卻喊著：“母親，快逃！”
江雲早吐出一口鮮血，再也無力說話。
罷了，她早就不想活了。
瘦弱的女人顫巍巍拿起毒酒一飲而下。
這一世她負了所有人，要有來生，她定會一一報答，叫慕玄鶴死無葬身之地！
——
“……水、水……”
江雲早捂著額頭，痛苦呻吟。
脾胃裡好像還有鳩酒滑過的灼燒感，江雲早奮力睜開眼，瞧見的卻是奢華堂皇的宮殿。
這裡是……坤寧宮？她不是死在天牢中，怎麼可能回到皇後的寢宮？
江雲早驚嚇，這時傳來了宮女的聲音。
“娘娘！您終於醒了！可是夢魘住了？剛纔一直聽見您說夢話。”
“拂舒？！”
江雲早不敢置信看著眼前婢女。
拂舒可是她的親信，在護送小太子的時候被慕玄鶴下屬**致死。
這小姑娘怎麼又會活過來？
江雲早流下眼淚：“拂舒……你，怎麼在這？我這是來到了陰曹地府？”
拂舒聞言臉一白，責怪：
“娘娘胡說什麼！娘娘可要長命百歲，不能提那個字！”
江雲早扯著嘴角苦笑，她死得時候才鏘鏘三十，離長命百歲還早著呢。
冷靜下來，江雲早發現了狀況不對勁，思索詢問：“拂舒，今日是什麼年份？”
“慶帝五年，七月初四。”
“慶帝五年？”江雲早聞言不由笑出聲。
她回到了五年前，莫曉棠剛被慕玄鶴帶回宮的那天？！
死前她還在想，要是重來一次，她定要改寫人生，結果老天還真給了她一次機會！
如今她所有的家人都還好好活著，慕玄鶴羽翼未豐，還要對她諂媚哄騙，重回這時候剛剛好。
江雲早滿意極了，當即吩咐拂舒：“快為我梳妝打扮，本宮要穿……紅衣華服。”
“知道了，娘娘。”
拂舒驚訝，她的娘娘怎麼好像突然變了？
要知道以前的江雲早樸素清雅，一心為民。
她總說要為皇上的名譽著想，成為一個賢惠的妻子，為此成婚以後再不沾惹胭脂水粉，二十出頭的姑娘，活得跟三四十歲的老嫗那般古板。
不過拂舒冇多想，江雲早能改變她高興極了。
畢竟她可是江雲早未出閣就服侍長大的宮女，清楚知道冇有愛上慕玄鶴的江雲早有多麼美麗動人。
拂舒為江雲早盤發點妝，而江雲早看著銅鏡裡自己還未枯槁的容顏，神情冷冽。
如果她冇記錯，馬上慕玄鶴就會帶著莫曉棠前來拜訪。
上一世她天真愚蠢，聽信慕玄鶴想報答莫娘子救命之恩的謊話準許她入主後宮。
她以為無論後宮有多少人，慕玄鶴隻會寵幸她。
可惜，男人從來都是管不住下半身的物件，莫曉棠進宮後就成了椒房專寵，夜夜笙歌。
她重生來第一件事，就要阻止莫曉棠再成為嬪妃。
勾欄瓦肆之女，就該當一輩子奴才纔是！
剛巧，江雲早收拾完，宮外傳來太監通報：
“稟皇後孃娘，皇上在殿外，說要見您。”
江雲早彎唇一笑，提裙上戰場。
“知道了，叫他等著。”
——
坤寧宮前殿，慕玄鶴坐在主位，身邊則站了一個女人。
那女人五官柔美，弱柳扶風般立在慕玄鶴跟前，巴不得靠在他身上。
“皇上找本宮有何事？”
慕玄鶴等了太久，不耐地蹙眉轉頭，看到紅衣身影之後卻愣住了。
麵前的女人妝容精緻，盤發戴釵，美豔得不可方物。
江雲早本就長得美，早年被稱“京城第一美人”，可惜不知什麼時候就變了，素顏朝天、無心打扮。
成婚以來愈發素樸，性格也越來越沉默。
要不是有宮人伺候，她跟鄉野農婦也冇什麼區彆。
這些年來慕玄鶴也習以為常，冇再覺得江雲早多漂亮，隻覺得她如同《女德經》走出來的人，索然無味。
然而此刻的江雲早媚眼如絲、紅唇如血，像一隻林中妖物，叫慕玄鶴呆了許久。
還是莫曉棠心中嫉恨，掐了慕玄鶴手背一下喚醒他：
“皇上~”
慕玄鶴回過神，尷尬咳嗽兩聲，複而變回一貫溫潤的樣子：“皇後，今日你怎麼這般隆重？”
江雲早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虛偽！這男人從來不是什麼君子如玉，她臨死才知道，慕玄鶴早調查了她喜歡溫文爾雅的類型才一直裝作和善。
實則他就是那種隨處可見的浪蕩子弟，不見江雲早的時候逛青樓跟去禦花園似的熟練。
重來一世見到這渣男，江雲早多看兩眼就覺得噁心。
更彆提不知為何，她以前冇發覺，現在突然發現慕玄鶴的麵容過於慘白，眼底淤青，不像個正常人，一舉一動透露著虛浮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