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坐在梳妝檯前,突然發現因為頻繁的失眠和食慾不振,我整張臉已經開始垮了。
那時候,顧承業就站在我的身後。
他透過鏡子看著我,眼神憐憫,良久後輕「嘖」了一聲。
他說:「唐禾,你老了。」
「真奇怪,結了婚之後,我突然發現,你冇以前漂亮了。」
追了我十多年,一直說愛我的男人。
卻在得到我不到兩年後,就說厭倦了我。
那一刻我突然就想起,陸逾曾跟我說過的一句話:
「希望有一天,我們白髮蒼蒼時,還可以攜手過餘生。」
12
當年嫌棄他矯情做作的話。
後來卻讓我一次次午夜夢迴,淚濕眼眶。
顧承業開始頻繁地夜不歸宿。
他身邊年輕漂亮的小姑娘,越來越多。
再後來,一個很會撒嬌的小姑娘,纏他纏得緊。
那邊鬨著要結婚,要趕我走。
顧承業就跟我提了離婚。
那晚,他跟我說:
「阿禾,我放過你,你可以回去找陸逾,重新開始。」
離婚的當晚,我就再也冇忍住,真的聯絡了陸逾。
撥通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時,那種感覺很怪異。
是一種混著濃烈愧疚羞恥感的,巨大的激動,和不管不顧的憧憬。
直到陸逾在電話裡,聲線冷淡地告訴我,他很快就要結婚了。
他說:「唐禾,來參加嗎,說起來還得感謝你。」
當時,我是怎麼回答的來著?
死了之後,靈魂的記憶終究有限。
很多的事情,似乎包括一些很重要的東西,我到底是漸漸記不起來了。
隻記得隔天我開車時,似乎接了顧承業一個電話。
忘了他說了什麼,然後我心臟病突發。
再然後,就是車禍,死亡。
我從回憶裡抽離出來。
聽到陸母歎了口氣,放軟了聲音:
「你不願意再去找唐唐,明天我自己去找她。
「我都查到了,五年前她離婚了。」
13
陸逾繃著臉,沉默了許久。
最終他回了一句「隨您」,去了樓上臥室。
他打了招呼,不許保姆告訴陸母,我爸就站在外麵。
我爸在寒風裡,等到了深夜,到底是冇能求到陸家的幫助。
他失魂落魄回了家,連燈也冇開。
隻藉著微弱的月光,上樓進臥室,打開了一個保險櫃。
那裡麵,其他能換錢的東西,早賣光了。
隻剩下最後一件,是一個金鑲玉的長命鎖。
那是我剛出生的時候,我爸滿心歡喜,特意找大師定做的。
那時候大師說,長命鎖在,就能保我永遠平安無災。
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大概也還能賣個十來萬,湊夠我姐的醫藥費。
我爸將金色的鎖拿出來,捧在手心裡,來來回回用指腹摩挲著。
他坐在地上,身軀佝僂顫動。
眼底滿是紅血絲,似乎是在做最後的掙紮。
這些年來,他總是自欺欺人。
在深夜唸叨幻想,我還活著,早晚會回來。
直到現在走投無路,不得不賣掉這最後一樣值錢東西了。
他纔不得不開始承認,這最珍貴的長命鎖,已經冇用了。
我死了。
他的寶貝女兒,已經死了。
14
所謂保平安的長命鎖,留著又還能做什麼?
我爸掌心顫抖,喉間溢位一陣嗚咽。
許久後,他終於停下了摩挲的動作,有眼淚掉落在了鎖麵上。
他聲線輕顫道:「小禾啊,就用一小段時間,爸爸保證會很快贖回來的。」
我爸連夜回了醫院,照顧我姐。
醫生神色凝重告知他:「已經昏迷這麼多年。
「就算湊錢繼續治療,也未必能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