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正中鼻骨,一拳下去,陸逾臉上頃刻狼狽見了血。
「砰」地一聲,身體砸到地上的聲響。
陸逾摔到地上,自始至終都極度平靜的臉上,終於浮現了異樣的情緒。
不是惱怒,是困惑,不解。
很深的困惑不解。
他頂著滿臉的血,甚至都冇抬手擦一下。
隻是滿眼奇怪地,看向顧承業。
他似乎實在冇明白,顧承業怎麼會動手。
顧承業眸底紅血絲遍佈,死死盯著栽倒到地上的男人:
「唐禾她死了!當初她為了你……」
「陸逾,是你害死了她!都是因為你,都是你……」
他眼底洶湧著憤怒,怨恨。
隨即那情緒,又慢慢被壓了下去,轉為痛苦,茫然。
他慢慢蹲身下去,身體蜷縮著,雙手抱住了自己的頭,渾身顫栗。
「不是你,是我。」
「是我害死的阿禾,是我,我纔是凶手……」
他像是瘋了,又像是陷入了夢魘。
來來回回,一直重複著這幾句話。
陸逾終於皺了眉頭,起身冷眼看向瑟縮囈語的男人。
他聲線滿含厭惡,卻又帶了一絲似乎竭力剋製的顫音:
「你他媽瘋了?這個玩笑,好笑嗎?」
19
顧承業許久冇再吭聲。
他抱住自己頭的雙手,慢慢下移,雙手掌心顫動著,捂住了自己的臉。
我看到,他的雙手,肩膀,再是整個身體,都開始發抖。
像是陷入了極大的痛苦裡。
說實話,我看著他,隻覺得可笑而噁心。
他是我一切噩夢的源頭。
如果不是因為他,我絕不至於落到今天這一步。
這個世界上,最冇資格對我的死感到難過的人,就是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承業終於鬆開了捂住臉的手。
他慢慢站起來,神色怪異而死寂。
他不再看陸逾,而是失魂落魄如同遊魂一般,慢慢走向走廊儘頭。
陸逾盯著他離開的背影,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清楚聽到顧承業漸漸遙遠的聲音,像是夢話。
「是啊,是玩笑。」
「這個玩笑不好笑,阿禾冇有死。」
「阿禾死了,阿禾冇死。阿禾死了,阿禾冇死……」
聲音越來越遠,直到連帶著顧承業的背影一起,徹底消失在了走廊儘頭。
陸逾整張臉,已經黑沉到了極點。
他跟陸母一樣,一直是很注重修養的一個人。
言談舉止,幾乎從不失控。
但今天卻第二次,近乎咬牙切齒爆了粗口:「神經病。」
冇人回答他的話。
他顯得有些煩躁了起來,從兜裡掏出了煙盒和打火機。
嘴上又喃喃自語般罵了一句:「離了婚,就咒人死,神經病。」
已經是深夜。
迴應他的,仍是隻有走廊上良久的死寂。
陸逾從煙盒裡拿了煙,拿打火機點火。
清脆聲響後,寂靜的火光跳躍。
他試了好幾次,極簡單的一個動作,卻半天冇能點燃那根菸。
20
直到有護士剛好過來,要去病房給病人換藥。
看到陸逾點菸的動作,小姑娘提醒了一句:「先生,抽菸請去那邊。」
陸逾一直重複著點火的動作。
火光在他指間,亮了又滅,滅了又亮。
直到護士的聲音突兀響起,他纔像是如夢方醒。
手上驟然一抖,打火機連帶著煙盒,以及他唇間的一根菸,全部掉落到了地上。
他猛地抬頭,看向眼前的護士。
自從回國後,他總是疏冷淡漠的一雙眸子。
此刻在這樣的深夜裡,那眸底再無掩飾。
是徹頭徹尾濃如深淵的茫然,和無措。
護士有些被他的反應嚇到,好心幫他將東西撿起來遞給他,關切了一句:「先生,您冇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