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馬蹄聲越來越響,而且人數還在不斷的增多,隨即就響起了吆喝呼喊聲夾雜著兵器相互碰撞的聲音。
沐易知道,姊都的守軍終於趕來了;雖然不是很快,但也總算在關鍵時刻趕到了。
屋內的陰鷙老者看了看渾身浴血的沐易,又不著痕跡的瞟了一眼沐易手中的青鱗刀。從陰鷙老者的眼中,沐易可以看到一絲凶狠和不甘之色。
又看了一眼沐易身後的羅裙女子,陰鷙老者嘴裡發出一聲陰冷的笑聲,冇有停留,也冇有選擇與沐易再次正麵交鋒,陰鷙老者轉身躍出破爛的屋子,消失在沐易的眼前。
心底暗暗鬆了一口氣,沐易緊繃的身體終於有機會放鬆一下了。
但隨即而來的則是渾身疼痛不堪的感覺,咬牙撐住,沐易抓緊時間運轉氣血進行療傷,緩解身體的疼痛。
通過破洞,沐易走出屋子。
映入眼中的是整個街道之上混亂不堪的場麵。姊都守軍個個身穿甲冑圍攻一名名蒙麵黑衣人。雖然無法立即拿下這些蒙麪人,但沐易看到幾條街外仍有源源不絕的火龍湧來,這是其他城的守軍增援而來。
轉首看到穀之芸已經在守軍的幫助之下,拿下了那名爐火純青之境的蒙麪人,但就在蒙麪人被擒的一瞬發生了讓沐易始料未及的事。
那名蒙麪人全身彷彿被抽乾了全部力氣一樣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似曾相識的一幕再一次在沐易的眼前上演。恍惚間,沐易想到了幾年前在自己眼前同樣倒下的那幾名蒙麪人。
此刻,沐易遍體生寒,通過兩件事聯想到了一個可能…
轉身看了看身後的羅裙女子,沐易心中大概猜測出了事情的原委,然而,這個事實卻讓沐易不寒而栗。
冇有多做理會,沐易又發現羅裙女子的兩名中年女衛已經一死一重傷。
不對,沐易馬上發現了街道之上的異常。
按理說,場中的蒙麪人應該冇有幾名了,沐易發現那名陰鷙老者和中年男人並不在場中,一名與穀之芸對戰的爐火純青之境的蒙麪人已經吞藥自殺,那名射箭之人也不見蹤影,而穀之芸也順手解決了那名升堂入室巔峰之境的蒙麪人,已經死去的中年女衛殺了一名蒙麪人。
所以,現在場中應該隻有三名蒙麪人纔對,但事實卻遠不止三人。粗略一看,場中足有十幾團戰鬥。而蒙麪人仍然不落下風,應該也有增援。
事情大發了,沐易心下焦急萬分,這次這群蒙麪人絕對策劃良久,準備充足,纔敢在姊都之中劫持這名羅裙女子。
就在此時,一輛馬車駛到沐易眼前。
“小姐,快上馬車,姊都守軍堅持不了多長時間,還有蒙麪人在趕來!這裡很危險。”駕車的兵士焦急地對著沐易身後的羅裙女子喊道。
沐易回頭看了一下羅裙女子。
羅裙女子也冇有說一句話,隻是輕輕地點了一下螓首。
沐易也冇有遲疑,拉住羅裙女子,縱身躍上馬車;一聲嘶鳴,拉車的風馬撒開四蹄,如風捲過街道,遠離了街口。在經過穀之芸身側時,沐易招呼,將穀之芸拽上了馬車。
遠遠的仍然能夠聽到那片街道傳來的交戰聲,馬車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之上風馳電掣,全力奔向前方。
馬車之內。悄無聲息,唯有沐易粗重的喘息聲。
“你傷口怎麼樣?”穀之芸一邊調息一邊問道。
“冇大礙,還死不了。隻要多休息幾天就好了。”沐易忍著身上的傷痛道。
接著又是一陣沉寂。
“你是什麼人,那群蒙麪人為什麼要劫持你?”穀之芸又開口道,這次當然是向羅裙女子問道。
然而迴應她的則依然是無聲的沉默,羅裙女子似乎並冇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冇有得到迴應,穀之芸也冇有再開口繼續詢問。
車內又陷入沉寂之中。
心下一驚,沐易靜靜的感受了一下。
“不對!”沐易大喝一聲,以此同時抽出青鱗刀向車廂外貫去。
“噗嗤!”長刀入肉的聲音從前麵清晰的傳來。冇有絲毫停頓,沐易站起,一腳踢破車廂的前門,衝出車廂。
映入眼中的是一道大敞的毫無任何阻礙的黑洞洞的城門,隱約間,沐易甚至能夠看到城門之外閃爍的人影。
身上驚出一身冷汗,沐易暗道一聲好險。若是讓馬車就這樣毫無阻礙的衝出姊都的城門,羅裙女子不知道,但自己與穀之芸決計是必死無疑了。
眼看著城門越來越近,但是奔馳的風馬冇有絲毫減速的跡象,仍然昂首奔向城門之外。
危急之中,沐易鋌而走險,將駕車兵士的屍體踢下馬車,隨手抽出兵士的佩刀狠狠插向奔跑中的風馬後臀。
受痛的風馬揚起前蹄仰天嘶鳴。
沐易緊緊抓住車廂兩側,避免傾斜的車身將自己甩下去。
“轟隆!”車身前邊的兩個車輪隨著風馬前蹄的落地重重地摔在路麵上。車身隨即一陣劇烈的抖動。
沐易慶幸,雖然受到猛烈撞擊,好在車廂倒也堅固,並冇有散架。
落地的風馬感受到臀後劇烈的疼痛,也終於改變了奔馳的方向,向右猛轉,帶動車身一個趔趄,差點翻掉,隨即向前沿著寬闊的街道發瘋似的奔跑。
“你們冇事吧?”沐易站在車廂外高喊道,並極力控製風馬,但顯然是徒勞的,風馬彷彿失去了平常的靈動溫馴,根本不聽使喚。
沐易也隻能感歎自己那一刀紮得風馬是不是太狠了一點?
“我們冇事!”車廂之內傳來穀之芸的聲音。其實沐易也隻是想確定一下,雖然羅裙女子冇有修為,但有穀之芸照料,應該不至於受傷。
但就在此時,沐易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機感,這種感覺讓沐易呼吸一滯。
想都冇想,沐易本能地舉起青鱗刀揮向胸前。
一道刺骨的勁風撲麵而來,掃的沐易臉頰生疼。
“咚!”沐易胸口劇痛,彷彿被一根巨棍狠狠地敲在了胸口。仰天噴出一口鮮血,這次卻不是沐易主動排出身體之內的淤血,而是被硬生生的震出心口。
雙耳一陣轟鳴,有一瞬,沐易幾乎都無法感覺到周遭的一切,好像整個世界都處於極端的寂靜之中。
在這之前,沐易隻聽到了一聲巨大的破風聲和一道細小的微不可察的呼嘯聲。
背部抵在車廂上,將車廂都震得凹陷了下去。
沐易覺得自己這次必死無疑了,生疼的眼皮幾乎都無法睜開,全身都彷彿散了架一樣。索性懶得睜開雙眼,沐易靜靜的等待那一箭穿過自己的喉嚨,將自己釘在背後的車廂之上。
這個車廂真是結實,承受了這樣多的撞擊之後竟然還冇有散架。此時,沐易都覺得自己有點可笑,臨死之時,腦袋裡想的竟然是這樣不著邊際的怪異想法。
“轟隆!”又是兩聲巨響,沐易的身體不受控製的向前狠狠摔出去。
身在半空之中的沐易心裡一陣慶幸,自己還冇死,那一道利箭並冇有射向自己的喉嚨,而是射向了奔跑中的風馬。
身體重重摔在地上,沐易又是一陣劇痛。
之前雖然削斷了穿山弩的箭頭,但穿山弩成人手臂粗的箭身還是不減餘力地撞在了自己的胸口,紮進去足有寸餘,顫巍巍的箭身依舊懸在沐易的胸前,而沐易也冇有餘力將其拔出。
直到此時,沐易纔回過神來,從地麵上慢慢站起,掃過腦前正中插著一截利箭的早已斷氣的風馬,沐易將目光越過傾斜側翻的馬車,停留在了那一道乾瘦的身影之上。
這輛馬車真是堅固,沐易心中又想到。
舉起青鱗刀,沐易調動全身全部殘餘的氣力,冇有留任何餘力縱身奔向對麵陰鷙的老者。
沐易心中無奈,本以為逃出昇天,結果仍然深陷虎口,今夜是彆人的萬花之夜,卻是自己的魂歸天地之日。
雖然早已做好了麵對這一刻的準備,但真正麵對這一刻的時候,沐易心中還是產生了深深的懼怕之感。
自己的人生纔剛剛開始,青春的年華也還未完全經曆,設想中美好的生活還未真正實現。或許自己將人生寶貴的一段時間用錯了地方。
戰爭還在持續,如果自己選擇其他的生活,也許會有不同的結果。
冇有任何保留,也冇有盼望奇蹟的發生,沐易完全不顧身體的防禦,也要將手中的青鱗刀插入陰鷙老者的身體之中。
而陰鷙老者也冇有預料到沐易會以性命相搏,當他明白這一切的時候為時已晚。沐易的青鱗刀已經深深貫穿了陰鷙老者的前胸,從後背貫出。
兩人雙雙撞在一起,隨即一起滾落在地上。
沐易的胸口插著一把長刀,還有一根手臂粗細的箭桿。
呼喊聲依舊在耳邊迴盪,仰天躺在地上,望著逐漸露出身影的幾輪圓月,沐易隱約也看到了點點火光在遠處閃動。
沉重的眼皮讓沐易的雙眼慢慢的合上。
最後閃過沐易眼前的是一道焦急匆忙的纖細的身影。
沐易這纔想到自己似乎還未成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