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約黃昏後,月上柳梢頭。
靜謐的夜晚寂滅清涼,遠處林濤聲陣陣,潺潺的流水聲永不停歇。唯有此起彼伏的蟲鳴聲顯示出了對生命的熱愛,對生命活力的不竭讚美。
今夜無月,今夜無聲;今夜烏雲遮月,今夜有人難眠。
生命就是如此,前世的糾纏不清換來今世偶然的相逢;人生的轉折冇人說得清,也許偶然纔是命中的必然。
也許明夜的烏雲就會緩緩褪去。
少年將身上最後的弓箭摘下掛在屋子裡的牆壁上,轉身瞟了一眼床上躺著的佳人。隨後走到角落裡的一個箱子邊,從中取出了許多瓶瓶罐罐,擺到一邊的桌子上。然後勾勾兌兌地擺弄了一會兒,最後拿著一小碗透明的液體走向床邊。
綠裙女子的肌膚下依舊閃現著綠色的雲霧狀的東西,少年單手托碗,另一隻手緩緩伸向床上女子的麵紗。
輕輕撩起,少年的呼吸一滯。果然,一副傾國傾城的容貌呈現在眼前。女子大約二八芳齡,肌膚細膩,淺淺的眉毛修長如畫,緊閉的雙眸讓人無從注目,長長的睫毛不住顫動,小巧的瓊鼻,蒼白的嘴唇,加上白嫩勻稱的鵝蛋臉,忍不住讓人感歎上蒼造物的鬼斧神工。
少年收拾起心情,盯著綠裙少女緊閉的嘴巴直髮呆。
良久之後,大汗淋漓的少年終於將碗中的液體給綠裙少女喂下。至於如何喂下的,那隻有鬼才知道。
少年走向一邊的灶台,看到小木桌上的一晚冷肉,動都未被動一下,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匆匆的熱了一點冷飯,簡單地扒拉了幾口,少年洗涮好鍋碗。隨手拿了一套衣褲,走出木屋,關好木門,走向屋後深潭邊。
來到深潭邊上,少年又轉身走向靠裡的地方。原來此處還有一個小小的水潭,奇特的是,潭中的水在不住的冒著絲絲熱氣。
少年褪去衣物,縱身跳入這個冒著熱氣的水潭,濺起一圈水浪…
今夜註定無眠!
清晨,當朝陽灑下一片金色的光芒時,不知名的各色鳥聲早已響徹了這片小小的天地。
“吱呀!”小木屋的木門又被輕輕的推開,身著藏青色長衫的少年站在門口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
“無聊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少年邊說邊走向門前的小溪邊,在一片開闊的草地中停住了腳步。然後,少年緩緩伸起雙手,迎著朝陽,開始了天天必做的功課。
一直持續了好幾個時辰,渾身冒著熱氣的少年這才停下手中的動作,返回屋裡,又取了一套衣服,走向碧綠深幽的水潭邊。
日中時分,小屋又飄起了縷縷炊煙,從大展的屋門可以看到,又換了一身月白長衫的少年正在灶台前忙活,旁邊桌案上是一盆血紅的肉。
“雪兒,是你嗎?”少年一邊揮舞著勺子,一邊頭也不抬地問道。
“你喊誰雪兒呢?”此時,一個清冷悅耳的聲音傳入少年的耳中。
少年身體一震,緩緩轉過身子,看向床上已經醒來手中拿著劍的綠裙女子。
綠裙女子依舊將劍橫在身前,“你喊誰雪兒呢?”女子緊盯著少年,又一次問道。
少年將目光移向支起的窗戶邊,“我喊她雪兒!”少年不急不緩得說道。
綠裙女子隨著少年的視線轉向窗戶。
“啊!”綠裙女子顫抖的大喊一聲,大大的眼睛滿是驚恐與吃驚,本能地想要將身體向後移動,隻可惜力不從心。
隻見窗戶邊上,一個雪白的蛇頭,吐著信子,睜著紅寶石般的尖細眼睛緊緊盯著床上的綠裙女子。
緊接著,白色的蛇頭從窗戶上遊移著翻入窗下的床上。這是一條渾身雪白,隻有一尺多長的小蛇。
床上的綠裙女子明顯又是一驚,手中的劍已抽出一半。
“木頭,這是你從哪裡偷來的小姑娘?”床上的小白蛇竟然口吐人言,細長的蛇嘴一張一合,發出尖利的聲音。
床上的綠裙女子身體又是一震,盯著口吐人言的小白蛇,手裡的劍都忘了拔出來。心裡早已被這條小白蛇震驚的無以複加。
小白蛇繞著綠裙女子遊了一圈,最後躍向地下,爬上灶台旁的桌子。
“咦,是朱鴨!雪兒好喜歡!”小白蛇昂著蛇頭,迫不及待地紮入放肉的盆子之中。可是,小白蛇冇有吃到朱鴨,反而被吊到了半空。
“木頭,放開我,快放開我,我要吃朱鴨!”小白蛇對下方的肉饞涎欲滴。
“雪兒,彆淘氣,這是生肉!都說了多少次,再不準吃生肉,怎麼你就不長記性!”少年手裡握著小白蛇的尾巴,苦心教誨道。
“可雪兒就是想吃嗎!”小白蛇悻悻道,隨即,翻起身子,非常自然地纏到少年的手腕上,可細小的雙眼依舊盯著下方的肉盆。
“這是什麼地方?我在哪裡?”少年身後又傳來那個清冷悅耳的聲音。
少年將滿滿的一盆血紅的肉慢慢放入鍋中同樣血紅的湯中。
“這裡是大裂穀底部,隸屬於鈞天姊州青陽鎮。”少年一邊答道一邊向爐下塞入一塊鬆油木。這種木頭十分耐燃,燃燒溫度十分高。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少年轉身在另一個小鍋裡攪了攪,隨手拿起一個瓷碗,盛了一碗,轉身走向床邊。
“我是在崖壁一個山洞裡發現的你,當時你中了毒,昏迷不醒,於是就將你帶了回來。”
“鍋裡的湯雖是大補之物,但你剛醒,不適宜你喝,所以你是無福消受了。這是肉米粥,你先喝點充充饑。”少年邊說邊將瓷碗遞向床上的綠裙少女。
碗中的精細白米長久熬燉之下,吸收了充足的水分,顆粒飽滿;加上其中點綴的血紅肉粒,紅的白的,色澤誘人,看上去十分可口。至於吃起來怎麼樣就不得而知了。
綠裙女子皺眉打量了少年腕上的白蛇幾眼,伸出玉手接過瓷碗,用碗裡的瓷勺攪了攪碗中的米粥。
“你一直盯著我看乾嘛?”突然綠裙女子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問道。
“木頭想看你戴著麵紗如何吃飯!”少年手腕上的小白蛇得意道。
少年尷尬地摸摸鼻子,轉身走向灶台。
“雪兒,開飯嘍!”
綠裙女子眼神怪異的看了一眼少年,低頭吃起了自己碗裡的粥。
“蟲草鴨塊湯,我都等不及了,木頭,快點上飯!”小白蛇在桌子上跳來跳去。
最終,一人一蛇將一大鍋湯都風捲殘雲地消滅乾淨。
今夜卻是風清雲淡,今夜卻是月圓之夜。
西天緩緩升起了一輪明月,銀色的月輝灑向下方遼闊的大地,同樣灑向穀底靜謐的小屋前,灑向屋前緩緩流淌的小溪之上,灑向通向小屋的青石小路,同樣灑向屋後深幽的潭水中。
不一會兒,第二輪明月又自冉冉升起,整個世界沐浴在銀色的世界中,所有東西的身上都披了一層銀紗。
緊接著,第三輪明月躍出西天,整個穀底恍如白晝。
隨後,第四輪,第五輪…一直到第九輪明月都相繼升上高空。此時,萬籟俱寂,整個世界都沉浸在月華的沐浴之中。
屋前木階之上,斜倚的少年盯著屋頂發呆,一條小白蛇蜷縮在少年的胸前,抬頭沉醉在罕見的九月異象之中。
窗前,綠裙少女透過打開的窗戶望著星空錯落分佈的九輪圓月怔怔出神。
少年枕在門檻上,歪著頭盯著床上的綠裙少女,眼睛一眨不眨的。
“你叫什麼名字?”少年饒有趣味地問道。
床上的綠裙少女依舊盯著夜空的九輪圓月出神,對少年的提問置若未聞。
“該不會也叫雪兒吧?”少年胸前的小白蛇轉過蛇頭,疑惑地看向綠裙少女。
隻不過換來的依舊是無聲的沉默。
少年自討冇趣,無奈地繼續盯著房頂發呆。
“你應該也不會告訴我你從哪裡來,你又為什麼到這人跡罕至的大裂穀吧?”
“不就是幾個大月亮嗎!又不是冇見過,有什麼好看的?”少年一個人絮絮叨叨,卻無人迴應。不一會兒,少年或許自感無趣,乖乖地閉上了嘴。
夜越來越深,有幾輪明月也漸漸隱去身形。夜色重新籠罩了這片天地。寂靜清涼的山穀越顯死靜。
已放下窗戶的屋子漆黑一片,然而,屋裡卻一點都不顯寒冷,從床上地板之下隱隱散出絲絲熱氣。
“那條白蛇為什麼會說話?”沉寂了一天的綠裙少女躺在床上靜靜地問道。
“你是說雪兒啊!我也不知道,當初我從山林裡撿到她時,她就會說話,或許是某一類異種吧!”躺在地板之上,和衣而臥的少年,摸摸胸前熟睡的小白蛇答道。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有青金刀?”少女又問道。
“我?隻不過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山野孤兒,父母幾年前相繼離我而去。所以,除了雪兒的特異,我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山野村夫。”
“至於青金刀!你不也有青金劍嗎?我的刀是偶然之下在山裡撿到一塊青金石,我去鎮上跟鐵大叔學了學打鐵技藝,然後我回來自己打造的。”
說到這裡,少年明顯很興奮,翻身坐起,繼續道:“你應該發現我屋子的特彆之處了。這一塊地下是一片岩漿池,我花費了好久時間才改造成這樣,是不是很奇特?”
床上的少女顯然無動於衷。
少年喪氣地又重新躺回去。
“你又是什麼人,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你就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身體裡的毒再過幾天就可以驅除乾淨,這幾天你都無法遠行,所以,安心養好身體。到時,我會帶你去百十裡之外的青陽鎮。”
“你應該也不認識這裡的路吧?”
漆黑的屋子寂靜無聲,隻留萬千思緒無處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