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之後,宋嫵南坐在東宮正殿的紅木椅上,謝隱坐在她對麵,而中間的主位則是太子。
宮女為三人看茶,退下之後,太子才深深歎息,欲言又止了幾次,隻抓起茶杯喝下一大口。
宋嫵南端詳著他神色,察覺他有難言之隱,亦是不敢做聲。
謝隱的眼神卻隻流連在宋嫵南的臉上,待到太子終於開口,他纔將視線收回,緩緩地看向太子。
“子嗣的事情,暫且停下吧。”太子極其艱難地說出了口。
宋嫵南聞言一愣,謝隱也麵露驚色。
太子餘光去瞄宋嫵南,見她倒冇有惋惜之意,也就安心下來。
再轉頭去看謝隱,他正好也在看他,兄弟二人四目相對,謝隱先行垂下眼去,避開了太子的審視。
“五弟。”太子擅長裝傻充愣,苦笑著問道:“你可會怪罪皇兄是個出爾反爾之人?”
謝隱當即道:“臣弟斷不敢肖想,隻是——”
“隻是什麼?”
謝隱道:“臣弟擔心皇兄的處境。”
不說還好,一提這個,太子的臉色更沉,他唉聲歎氣道:“暫且管不了太多,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要避過風頭。”
宋嫵南一驚,略有不安地問道:“殿下此言……莫非是有人察覺到了端倪?”
太子眉心緊鎖,不得已地輕輕點頭。
宋嫵南駭然失色,她抿緊了嘴唇,自是心神不寧。
謝隱輕掃她麵容,又怕太子察覺自己視線,匆匆一眼便低迴頭。
正殿裡的牡丹花散發著幽幽香氣,膩而厚重,芳香馥鬱,本是清心之用,竟在此刻惹得三人都煩心不已。
是太子喊來了宮女,命道:“把那一瓶子牡丹拿出去,燻人!”
太子很少會這樣咄咄逼人,定是心中慌亂纔會表現在了行為與語氣上。
宋嫵南不忍他獨自難安,便試著輕聲寬慰他:“殿下,無論如何,我都聽你做主,隻要你能高興,我都不會有怨言。”
這話如清泉潺潺,拂過太子眉間,令他緊鎖的雙眉緩緩舒展開來,轉頭對宋嫵南展演一笑,夫妻二人凝望彼此的眼神中自有外人難以涉足的默契。
謝隱感受到自己被隔絕在外,麵色一沉,探手拿過自己的那一杯茶,食不知味地喝下,忽然開口道:“皇兄,臣弟有一言,自是要鬥膽道明。”
太子看向他,“講。”
“憑皇兄的縝密,此事斷不會有任何差池,況且事情已經進展到如今,忽然中斷,豈不是前功儘棄?”謝隱歎道:“臣弟實在為皇兄感到可惜。”
他這話不輕不重,剛好就說到了太子心底。
宋嫵南見太子似有動搖之色,禁不住表明自己心意:“殿下,我還是覺得理應以大局為重——此事本就危險荒唐,真若出了差池,必定會殃及整個東宮,還是按殿下所言,暫緩為妙。”
謝隱冷眼看著宋嫵南,她則是視而不見,全然不想讓謝隱稱心如意。
太子思索片刻,終究還是決定保下大局:“我與太子妃心意一致,五弟,這段時間有勞你了,但事態有變,便暫且打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