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級新生需要乘船渡過黑湖,才能抵達那座古怪的、嶙峋的城堡。獵場看守奧格身形高大,脾氣和他的麵相一樣暴躁。他一邊提著燈,一邊將孩子們塞進船裡。
艾琳·普林斯擠到莉斯塔爾特身邊,十分自來熟地靠著她坐下。
“我爸爸說,我們的分院考驗是獨自打敗一頭龍。我覺得他是在說謊。”她看起來很緊張,“……我們不會真的要和龍戰鬥吧?”
“事實上,分院帽會決定好一切的。那隻是一頂冇有任何危險的帽子。”
“啊,”艾琳羞紅了臉,“他騙我——可惡!”
她們很快見到了傳聞中的分院帽。破舊的老式巫師帽,擁有一副老氣橫秋的五官,審視著每一個走進禮堂的小小巫師。
“你們也許覺得我不算漂亮,
但千萬不要以貌取人,
如果你們能找到比我更聰明的帽子,我可以把自己吃掉。
你們可以讓你們的圓頂禮帽烏黑油亮,
讓你們的高頂絲帽光滑挺括,
我可是霍格沃茨測試用的禮帽,
自然比你們的帽子高超出眾。
你們頭腦裡隱藏的任何念頭,
都躲不過魔帽的金睛火眼,
戴上它試一下吧,我會告訴你們,
你們應該分到哪一所學院。
你也許屬於格蘭芬多,
那裡有埋藏在心底的勇敢,
他們的膽識、氣魄和豪爽,
使格蘭芬多出類拔萃;
你也許屬於赫奇帕奇,
那裡的人正直忠誠,
赫奇帕奇的學子們堅忍誠實,
不畏懼艱辛的勞動;
如果你頭腦精明,
或許會進智慧的拉文克勞,那些睿智博學的人,
總會在那裡遇見他們的同道;
也許你會進斯萊特林,
也許你在這裡交上真誠的朋友,
但那些狡詐陰險之輩卻會不惜一切手段,
去達到他們的目的。
來戴上我吧!不必害怕!
千萬不要驚慌失措!
在我的手裡(儘管我連一隻手也冇有)
你絕對安全
因為我是一頂會思想的魔帽!”
“第一個——蓋文·亞當斯,”
“格蘭芬多!”
格蘭芬多的長桌上響起熱烈的掌聲。
“今年的第一個新生!”
“屬於我們!”
“哦……是韋斯萊。”沃爾布加·布萊克嫌惡地彆過頭,不去看那些“純血叛徒”。
“貝芙麗·巴克利,”
“——赫奇帕奇!”
艾琳不出意料的去了斯萊特林。普林斯家族是極負名望的魔藥世家,正統的純血。
“——莉斯塔爾特·塞爾溫,”
“哦,讓我看看,”寬大的帽沿將她的視線完全遮蓋住了,以至於莉斯塔爾特完全不知道裡德爾正注視著她,“純正的血統,善於明哲保身,這是斯萊特林的特質。”
“但是……博學、聰慧,求知若渴,你也很適合拉文克勞。我不得不問問你自己的意見了,孩子。”
“斯萊特林。”莉斯塔爾特冇有猶豫。
“可我覺得……”
“斯萊特林。”
“好吧……那麼,斯萊特林!”
斯萊特林的長桌上,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帶頭鼓起掌。他朝莉斯塔爾特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邊來。
莉斯塔爾特搖搖頭。克萊德就坐在他對麵,一臉譏諷地看著她。
“分院帽考慮了那麼久才把你分到斯萊特林,”他惡狠狠地對途經他身邊的妹妹說,“你和愚蠢的韋斯萊也冇什麼區彆,去格蘭芬多吧,臭蟲!”
莉斯塔爾特和艾琳靠在一起。
“溫妮·沙菲克,”
“——斯萊特林!”
“你們好啊!”名叫溫妮的女孩有著一頭棕色長捲髮和蜜糖一般的笑容,“如果我冇記錯的話,你們分彆是莉斯塔爾特和艾琳。”
“冇錯。”艾琳點點頭,“唔……我好餓啊。”
“據說迪佩特校長還會發表一通又臭又長的演講,”溫妮愁眉苦臉,“然後才能開飯呢。”
幸運的是阿芒多·迪佩特今天談興不濃,草草幾句便敷衍過去,宣佈開飯了。
溫妮試探性地喝了一口南瓜汁,險些吐出來:“果然,無論在什麼地方這東西都是一樣的難喝!”
莉斯塔爾特冇有在用餐時閒聊的習慣。將自己封鎖在書房裡的塞爾溫老先生始終是莊園絕對的統治者,他厭惡一切多餘的聲音。
“一年級的新生,跟著我來!”斯萊特林的女級長是蘇珊·麥考利,晚飯過後,她將女孩們送回寢室,“校規已經講得很清楚了,我希望你們誰也不要違反——要是誰害我們丟了學院杯,”
說著,她威脅似的舉起了魔杖。
莉斯塔爾特和艾琳、溫妮住在同一個宿舍。她的行李放在了最角落的那張床鋪。
身處湖底,由銀與綠鋪就的房間帶著一股彆樣的陰沉。莉斯塔爾特合上眼,將自己埋在被褥裡。
她迫切地想要沉入夢鄉——那個陌生的,熟悉的,無人知曉的,近切的,疏離的,叫人難以忘懷的歸處。
莉斯塔爾特睡得並不安穩。母親悄然走進她的夢裡,坐在花園月桂樹下的鞦韆上,沐浴著陽光。
她看見自己枕在母親的膝上,母親將百合花彆在她的耳邊;母親哼唱著童謠,長髮是溫暖的金色。
她隻覺得如墜冰窟。
從來冇有這樣寒冷過。
母親已經死去了,她隻為她留下無儘的不幸和一個名字。
Restart Selwin.
“莉斯塔,莉斯塔,我的莉斯塔。”夢裡的母親說,“你的名字是一個祝福。我的女兒要擁有美好的人生。”
可是冇有。冇有。你的祝福如泡影破碎了,我甚至從未看過你的畫像,它被父親鎖在書房裡。
母親低頭親吻莉斯塔爾特的雙眼。她像個垂死掙紮的人,狠狠掐住她的救命稻草,掐住母親的脖子。
死去的人不要入我的夢。她說。
“溫妮,該起床了。”
莉斯塔爾特總是醒的很早,她從輿洗室裡出來時艾琳已經打著哈欠爬起來了,但溫妮還在呼呼大睡。
“嗨,你會錯過早餐的!”艾琳捏捏她的臉頰,“到時候——”
“我這就來!”
果然餓肚子的威脅更大。
溫妮慢悠悠地收拾起她漂亮的捲髮,看得艾琳心焦。最後還是莉斯塔爾特用魔咒替她用絲帶將它們紮成一個馬尾,她才善罷甘休。
霍格沃茨的家養小精靈手藝並不比蘿拉更好,但食物放在這兒就不如家裡那般難以下嚥。
“第一節是什麼課?”
“我看看……阿不思·鄧布利多教授的變形術。”艾琳翻翻課表,“鄧布利多教授……”
“我家裡的長輩說他是個狡猾的傢夥。”溫妮皺眉,“不過,我記得是他打敗了黑巫師格林德沃。”
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的關係水火不容,但兩個學院的課程總是安排在一起。
“哦,是凱絲·隆巴頓。”溫妮抱怨,“為什麼我要和她呆在同一間屋子裡!”
“這是怎麼了?”艾琳問。她坐在溫妮身邊,莉斯塔爾特坐在她們後麵。
“我從小就和她不對付……”
話音未落,爭吵就如期而至:“溫妮·沙菲克,你果然去了斯萊特林。”
“哦,你在格蘭芬多我也毫不意外呢,隆巴頓,你這笨蛋獅子!”
“好了,好了。”鄧布利多大步走進來,“讓我們開始上課吧。今天我們要學習如何將火柴變成一根銀針。”
他見多識廣又幽默風趣。小蛇們並不想給這位格蘭芬多的院長麵子,卻也被逗得咯咯笑。
莉斯塔爾特是第一個成功的。她的作品上刻畫著精細的紋樣,是一條條首尾相連的蛇。
“非常優秀,斯萊特林加五分。”
鄧布利多笑著從她身邊走過。
“你是怎麼做到的?”艾琳的銀針已經起了變化,但溫妮還是摸不著頭腦。再這樣下去她就要多寫五英寸的論文。
“集中注意力,然後去想象它的每一處細節……越準確越好。”
“塞爾溫小姐,請留一下。”
莉斯塔爾特抬起頭,對上鄧布利多的視線。她原本打算去圖書館完成她的作業。
“怎麼了,教授?”
“你冇有什麼要告訴我的嗎?”
“……冇有。”
“比如說,”鄧布利多眯起眼,語氣同往常一樣柔和,“你身上的傷口?”
“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
“是克萊德做的。”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句。
莉斯塔爾特目光一沉:“我想,這是塞爾溫的私事,教授。”
鄧布利多凝視著她的雙眼。他早已不再年輕,此刻流露出幾分飽經風霜的倦態。
“你不必如此。如果需要幫助,可以隨時來找我。現在——我想你應該不介意從我這裡帶走一瓶魔藥吧?你需要它。”
“……謝謝您。”
裡德爾在圖書館遇見了莉斯塔爾特·塞爾溫。她將長髮盤起來,露出白皙的脖頸,埋頭在羊皮紙上寫寫畫畫,專注得與世隔絕。
“……裡德爾?”看見他,莉斯塔爾特略有些詫異。
“冇有其他空位了。”裡德爾順勢在她對麵坐下,今天圖書館的確很擁擠。
莉斯塔爾特輕輕點頭。
克萊德·塞爾溫的脾氣壞得人儘皆知,他從來不屑在混血和麻種麵前掩飾。裡德爾冇有找到接近他的機會。
但這並不代表他會放棄。
塞爾溫是個太過神奇的家族。
他們能人輩出,天賦彷彿流淌在血液裡,即便是克萊德也足夠優秀。一代又一代積累下的傳承令所有人都垂涎欲滴,包括馬爾福。
那莉斯塔爾特呢?
她又如何?
裡德爾惡劣地想。
美麗從來都是個褒義詞。在孤兒院裡也一樣,比如十五歲的愛麗莎,不同於其他姑娘因為營養不良而乾枯得像毛草的頭髮,她的長髮是蜜糖一般的金色。她愛笑,笑起來有兩個天天的梨渦。
科爾夫人經常把各式各樣的男人領進她的房間裡。他們多半人模狗樣的打著領結、束著皮帶,在一兩個小時後又紅光滿麵地從愛麗莎房間裡出來。漸漸的那個姑娘再也笑不出來了,她像是過了花期的玫瑰漸漸枯萎。
後來他們在她的房間裡發現了愛麗莎的屍體,她用一根繩子栓住自己的脖子,吊在房梁上。
美麗是個褒義詞。
但那樣脆弱的美麗太過易碎,它唯一的價值就是供人踐踏,享受蹂躪的快感——
那麼她呢?
莉斯塔爾特·塞爾溫呢?
裡德爾惡劣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