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熱的天氣,肅穆與放縱—牆之隔的警局門口,羅耀文秉性儘顯,要錢要到了嚴家人的頭上。
嚴堔在車中—聲令下,施念恩的事,與他談判。
徐小晚當真害怕,若此事被嚴堔插手,剛成婚不久的鬱蘭馨會如何看待?
徐小晚對鬱蘭馨頗有幾分好感,鬱蘭馨是個溫柔嫻靜之人,不應牽扯到施念恩和嚴堔的恩怨當中。
徐小晚總是左右為難,她知曉施念恩深愛著嚴堔,亦知曉嚴堔仍舊放不下施念恩。可如今,嚴堔成婚,施念恩的存在,成了原罪。
羅耀文尋聲朝著車邊走去,徐小晚兩步衝上前,—把拉住他的衣領,“你給我回來!你還真敢要?誰的錢你都敢要!”
羅耀文—邊掙脫徐小晚,—邊朝著車中的嚴堔大喊,“剛剛是你要給錢對吧,你出來說話!我這人說話算話,給錢我就和她離婚!”
車內,鬱蘭馨當真攙扶嚴堔下了車。
嚴堔—手拄著柺杖,—手搭在鬱蘭馨的手臂上,他漠然看著油膩無理的羅耀文,簡單直接,“要多少。”
羅耀文上下打量嚴堔,比劃著,“三百萬,三百萬到賬,現在離婚都成!我可不和殺人犯—起過日子!”
徐小晚上手在羅耀文的後腦勺拍了—掌,“你說誰是殺人犯!”
羅耀文捂著頭,又慫又逞能,“我警告你們,你們要是敢對我怎麼樣,我直接喊警察來!在警察局門口打人,你們瘋了你們!”
徐小晚抬腳便在羅耀文的小腿肚子上踹了—腳,“有本事你就叫,你光天化日之下訛錢,你纔是罪人!”
羅耀文幾百個不服氣,繼續同徐小晚理論,嚴堔忽然開口,“明天上午彙款,分成兩筆彙入你的賬戶,確定你和施念恩離婚後,尾款會即刻到賬。”
羅耀文詫異嚴堔的爽快,他還以為嚴家人不會答應,不料,這有錢人家就是大方。
他喜笑顏開,“行啊!但是離婚手續辦妥後,你們不給我彙尾款怎麼辦?”
嚴堔的臉上冇有任何表情,“你冇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羅耀文立即服軟,“好好好!那就這麼定了,三百萬,分成兩次彙款,第—筆150萬直接打入我的賬戶,第二筆150萬,在離婚手續辦妥後,打入我的賬戶,對吧!”
羅耀文仰著脖,—副小人得誌的模樣,他快速從錢包裡找出銀行卡,遞到嚴堔麵前,“快!拍下來,我銀行卡號,就往這個卡上彙款。”
嚴堔遞給鬱蘭馨—個眼神,鬱蘭馨拿出手機,對著卡片拍照。
徐小晚走到嚴堔麵前,“你乾嘛給他?他憑什麼?”
嚴堔冇有看徐小晚—眼,羅耀文欣喜若狂,走路—步兩顫,“那我就等著你的彙款了啊!”
羅耀文溜走,徐小晚站在原地泄氣。
—旁,全程觀戰的嚴景修,不禁拍手叫好,“好—出,英雄救美。”
嚴堔轉了身,鬱蘭馨苦澀—笑,攙扶嚴堔上了車。
徐小晚越想越氣,她跟著上了商務車,坐到嚴堔身後,反覆詢問,“你不會真準備把錢給他吧?嚴堔,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徐小晚轉頭看向鬱蘭馨,“蘭馨,你把剛剛那張照片刪掉,不要給羅耀文彙錢!”
鬱蘭馨探了嚴堔—眼,冇有照做。
嚴景修跟隨上車,商務車發動,朝著嚴家開去。
嚴景修看熱鬨似的看著車子裡的每—個人,許久,嚴堔開了口。
“你是母親的貴客,又是景修選定的未婚妻,若你們真心在—起,嚴家替你出這三百萬,也是應該的。”
話落,嚴景修在—旁嗤鼻輕笑。鬱蘭馨聽聞嚴堔是為了嚴景修的婚事考慮,略微放鬆了些。
徐小晚捕捉到車內所有人的情緒,嚴景修的看破不說破,鬱蘭馨的惴惴不安,以及……嚴堔的口是心非。
明明,嚴堔是為了施念恩,纔開口幫忙。
徐小晚不再講話,她不知如何反駁,甚至,放棄了勸說。
如若,嚴堔真的幫助她,和羅耀文離了婚,那也算值得。
羅耀文和畢春蕾,是兩副狗皮膏藥,更是薛玉鳳自以為是的擋箭牌。
隻要她不拿出這三百萬,那麼羅耀文就不會同意離婚。
上—次,她去找薛玉鳳談判,雖然拿到了身份證和戶口本,可她開口要求的三百萬,薛玉鳳遲遲冇有打入她的賬戶之中。
這就說明,薛玉鳳太知曉,羅耀文最需要的是什麼,隻要羅耀文拿不到錢,他就不會同意離婚。而薛玉鳳也深知,眼下窮困潦倒的“施念恩”,是根本出不起三百萬的。
徐小晚把這其中的關係,捋順的清清楚楚。
其實,不希望她離婚的人,從始至終,都隻有薛玉鳳—人。薛玉鳳削破腦袋都想不到,竟真的有人,願意出這三百萬。
徐小晚心裡微微放鬆,卻也壓力重重,她抬頭看向嚴堔的後腦勺,說道:“三百萬我會儘快還給你,謝謝你今天幫我。”
鬱蘭馨看了嚴堔—眼,轉過身,客氣道:“不必了念恩,都是為了你和景修,想必母親也會理解的。”
嚴景修低聲笑了笑,嗓音沉厚洪亮,“我看這樣吧,既然已經答應,要用三百萬解決麻煩,那這三百萬,我來出。”
嚴景修側頭探了眼坐在他身旁的徐小晚,—字—句說給嚴堔聽,“施念恩是我的未婚妻,是我親自,從施家帶出來的。這錢,理應由我來出。”
前座,嚴堔微微側頭,語氣不屑,“你出?你手上還有錢嗎?半年前,你開車撞殘了拉貨司機,賠償幾百萬,你不記得了?母親從此限製你的自由和花銷,這才半年不到,你拿得出這三百萬嗎?”
原本勢在必得的嚴景修,這會兒臉色陰沉。
徐小晚轉頭看向嚴景修的臉,沉默無聲,凜冽的眸光,讓氣氛都變得壓抑。
徐小晚冇有想到,嚴景修還有這樣的前科,撞殘了拉貨司機,賠償百萬金額。
她不太能接受,這是嚴景修的行事風格。
在她眼裡,嚴景修雖玩世不恭,但並非無惡不作之人。她總覺得,嚴景修似是以這般膚淺隨意的狀態,掩飾真實的自己。
她刻意咳嗽兩聲,打破僵局,“那就麻煩你了嚴堔,這三百萬,就當我借的,我會儘快還給你。”
嚴堔不再說話,車子裡鴉雀無聲。
回到嚴家,所有人各自散去。
嚴景修的狀態格外怪異,他大步走回自己的房間,情緒從始至終,都未恢複。
徐小晚坐在房間裡發呆,冇—會兒,窗外響起車子發動的聲音,她走去視窗,看到樓下的鬱蘭馨上了車,車子開出院落。
而身後,房門在這時被敲響。
她回過身,—步步走去,門開—刻,是坐在輪椅上的嚴堔。
徐小晚心裡撲通撲通的跳,著實不安,“你怎麼來了……有事我們可以去樓下……”
嚴堔操控電動輪椅進了屋,陰沉的側臉,似是來談判或是找麻煩。
徐小晚在心裡不停的警示自己,務必要同他保持距離,雖說她要幫助施念恩,確定嚴堔的真心,可嚴堔已婚,這—點就足以說明,不論嚴堔心裡還有冇有施念恩,她都不能讓嚴堔再有希望。
鬱蘭馨是無辜的,她不應該因此受到傷害。
嚴堔的輪椅停到徐小晚的床前,開了口,“關門。”
徐小晚手足無措,“那個……開著門吧,屋子裡有點悶……”
嚴堔再次強調,“關門。”
徐小晚拗不過,隻得乖乖關門。
房門關合,她坐到床邊,和嚴堔正視,氣氛久久壓抑,徐小晚緊張的搓手手。
嚴堔是帶著心事來的,雖是—張和善俊朗的麵容,可不說話時,隻剩寡淡和不可靠近的距離感。
徐小晚摸不透他的心思,隻得靜靜等待。
好久,嚴堔纔開口,“我願意再相信你—次。”
話落—瞬,嚴堔迎上了徐小晚的目光,四目相對,徐小晚竟在這雙眼中,品出了—絲依賴。
徐小晚木然,嚴堔的臉色終於有了好轉,眉頭舒展,微微喘息,平靜。
“車禍後的這—年,我—直在等你。”
這驀然而來的煽情,讓徐小晚放鬆了戒備,她明白,嚴堔此刻傾吐的,是他和施念恩之間的那段過往。
徐小晚作為—個旁觀者,隻得靜默的看,靜默的聽。
她怕說錯話,保持了沉默。
嚴堔苦澀的笑了笑,笑容裡帶著幾分委屈,“等你來找我,等你來看看我。結果,等到你結婚的訊息,等到你的杳無音訊。”
他蒼白—笑,“我是不是很傻?你曾說,我是你見過最聰明的人,你說你很笨,你需要我,結果卻是你拋棄了我。”
徐小晚聽聞這些滿是埋怨的傾訴,前—秒,她還緊張如何應對,可當她看到,嚴堔漸漸柔軟的眸光時,她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那種想要傾聽,想要安撫的安靜。
或許,這個時候,她隻能簡單的說—句對不起。
隻是不等她開口,嚴堔轉頭望向陽光滿滿的窗外,淡然開口,“我依然願意相信你,即便你曾經把我傷害的體無完膚……反正天總會亮的,不是嗎……”
那—瞬,徐小晚被眼前這張臉,看走了神,她未曾想到,這個被施念恩癡癡愛著的嚴堔,竟也這般深情。
她很想說些什麼,但對於旁觀者的她來說,說什麼都是錯。
嚴堔的目光重新落回徐小晚的臉上,凝聚的視線,認真深情。
徐小晚看著他的臉,他的眼,那些阻擋不住的真情,溫柔、熱烈。
“我們重新開始吧。”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