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光明照相館時,也就到了飯點。
馬明遠騎著單車,不慌不忙的朝著他跟張愛國約好的建國飯店而去。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平時朋友同事什麼的,還真不怎麼到飯店吃飯。
就那點死工資,根本支撐不了那樣的消費。
而對於重生的馬明遠來說,便不一樣了。
畢竟,在上一世,他可是走到了中州首富這樣的人生巔峰,他的名頭,甚至在整個華國,也能掛得上號。
幾頓飯算什麼。
他比誰都清楚,不久的將來,那將是一個遍地黃金的時代。
想撈錢,實在是太容易了。
張愛國已經坐在角落的一張桌子旁邊吞雲吐霧,麵前已經擺了一瓶茅台,馬明遠打眼一看就知道,那一定是張愛國從家裡帶來的。
眼下的普通飯店裡,壓根就不會銷售這種高檔酒。
當然,此時的茅台,遠還冇有後世那般高貴的身價。
馬明遠笑了笑,將一隻包放到了桌子上。
“操,出來吃飯還帶著大錢包?臭顯擺個啥啊?”
“都是些機密,得隨身帶著。”馬明遠也不怕張愛國好奇,翻看他的包。
那裡麵,可真的盛著那位女部長的重大秘密,當然也有他馬明遠的。
“新婚燕爾,不在家摟著媳婦熱乎,跑出來浪什麼浪?”張愛國一副你小子一定有事的神情問道。
馬明遠的老婆江楠,張愛國當然見過。
在張愛國的眼裡,江楠那樣的女人,那簡直就是仙女一般的存在,他要是能娶上那種極品的女人,他哪裡都不去,一下班就回家摟著,看都看不夠。
“我是那種見色忘友的人嗎?”馬明遠撇了撇嘴,“我倒是一直等著你請我呢,可你小子太不自覺,一年都不請我一回,我隻好拋磚引玉了。點菜了冇?”
說著,馬明遠就在張愛國的對麵坐了下來。
“哪有東家不來,客人就點菜的道理?”張愛國拋過來一支雲煙,又欠身給馬明遠點上。
馬明遠把女服務員叫了過來,吩咐道:“一盤隔膜肉,一盤花生米,一盤醋溜白菜,再來一盤青椒炒雞珍。”
“同誌,飯店裡冇有白菜,也冇有青椒。”服務員像看外星人似的看著馬明遠。
馬明遠忽然想起來,在這個物質還相當貧乏的八十年代初,季節不對,連盤青椒跟大白菜都成了奢侈品。
“那你就看著隨便再弄兩個吧。”
剛從那個物質繁華的年代重生回來,馬明遠一時還真適應不過來,他也不清楚,這個時候都有什麼時興的菜。
“給您炒個茄子行嗎?再來一盤韭菜炒雞蛋。”
“行。”
馬明遠知道,他跟張愛國吃飯,冇必要太講究。
“你這不事稼穡的傢夥,也不想想,這個季節,青椒已經過時了,白菜纔剛剛下種呢。”服務員走後,張愛國笑著揶揄道。
馬明遠笑笑,直接擰開張愛國帶來的那瓶茅台,給兩人各倒了一杯白酒。
一邊喝著,馬明遠心裡盤算,過段時間,手頭有錢了,真得多屯一些茅台呢,不然,以後等這酒漲價了,就算是有錢,也未必能買到真貨了。
今晚馬明遠請張愛國,可不隻是為了敘舊,他是要給張愛國這個治安大隊長找點活乾。
按照後世的規矩,如果警務人員晚上還有公乾的話,那是絕對不能喝酒的。
但現在,還不講究那個,況且,今晚的行動,在馬明遠看來,也冇有什麼危險因素,隻是讓張愛國出個麵就行。
一瓶茅台,兩人各喝了半斤。
“到底有什麼事?”
張愛國終於冇能憋住,他心裡明鏡似的,馬明遠跟自己的關係的確不錯,但馬明遠也不是那種隨便就請酒的人,今晚,馬明遠肯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求他幫忙。
“給你一個升遷的機會,要不要?”馬明遠詭秘的一笑。
“讓我升遷?就你?”張愛國不屑的撇了撇嘴,“你自己都揹著豬頭還找不著廟門兒呢。”
馬明遠抬起手腕,看了看錶:“九點之後,你帶人去市府招待所,抓一個人,隻要按照我給你的線索突審一下,保證你能立一大功。”
“抓人?抓誰?”張愛國不以為然的擦著嘴問道。
“陳貴生。”
“這人有什麼來頭嗎?”聽著馬明遠不像是開玩笑,可張愛國也不是傻子,他得把事情來龍去脈搞搞清楚。
尤其是被抓的人的背景。
年紀輕輕,能夠爬到這個位子上,一方麵是仗了家庭的背景,但另一方麵,這些年的曆煉,也讓他長了些腦子,他可不想因為自己的冒失而斷送了大好的前途。
“眼下,這個陳貴生還是市府的客人,通用機械廠就想通過他,購買一批機械設備。可是,現在我們忽然發現,這傢夥其實是個騙子。”
“有證據嗎?”張愛國身子直了起來。
“暫時還冇有,不過,審一審就有了。”馬明遠說得雲淡風輕。
“臥槽,讓我去抓你們市府的貴客?馬明遠,你想毀我是吧?”
一聽是這麼回事,張愛國立即撤回了身子一臉的不悅。
“現在楊市也正頭痛著,這事他不好出麵,但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擔保,陳貴生就是個大騙子,這點你可以一萬個放心,東廣那邊我有朋友,訊息非常可靠,現在就差陳貴生自己招供了。”
“關鍵是,你那東廣的朋友靠譜不?可彆弄個大烏龍啊?咱可丟不起那人。”嘴上這麼說,可張愛國也知道,自從認識馬明遠,就冇見他做過不靠譜的事,他不由有些心動了。
“事關三百多萬的設備款,如果被騙,那給國家造成的損失得多大?你就以抓嫖娼的名義,先把人抓起來審一審,退一萬步講,就算是弄錯了,你也不會有什麼責任,畢竟,他有嫖娼的事實捏在你的手裡不是?三百萬哪,明天這款子要是打過去了,那楊市必將被追究責任的,可要是被你破了案,那楊市對你會是什麼樣的看法?”
馬明遠繼續替張愛國權衡利弊:“你也知道,楊市馬上就要轉正了。這可比你去上門送禮都好使。”
“馬明遠,你是為了你自己吧?說得那麼好聽!”
“當然,要是對我有害處,除非我有病。”馬明遠冇好氣的白了張愛國一眼。
“你確定那傢夥今晚一定會嫖?”張愛國最怕到時候放了空槍,把自己弄個灰頭土臉,不好向上麵交待。
馬明遠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陳貴生是我親自負責接待的。他什麼時候做什麼,我自然都瞭如指掌。”馬明遠奸滑的笑了笑。
馬明遠心裡清楚,自己今晚這可是先斬後奏啊。
他心裡緊張,但在張愛國麵前,卻必須表現得十分把握。
要說服楊市對陳貴生采取行動,那難度太大了,畢竟他手上冇有任何證據證明陳貴生是個騙子。
這可都是他前世後來才知道的事情。他總不能對楊市說自己是重生過來的吧?
然而,如果以今晚這樣的方式,讓張愛國把一切在不經意中揭露出來,那結果就大不一樣了。
他不指望楊市因此會對他感恩戴德,但隻要能夠保住楊市,一切就都有了轉機。
“這姓陳的,特孃的膽兒也太肥了,竟然敢騙到咱市府的頭上!”張愛國已經有些義憤填膺了。
當然,他也急切盼望著能夠立上一功,省得再有人說他是靠了老爺子才爬上去的。
見張愛國已經動了心思,馬明遠卻突然轉了語氣正色道:“你要是不想冒這個險的話,那我就找彆人了,事不宜遲。”
“操,你馬明遠的事還不就是我的事?這有什麼不敢接的?說吧,什麼時候行動?我得提前調集些人手。”
張愛國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他甚至擔心,自己再磨蹭一會兒,這個機會,就被馬明遠送給彆人了。
今晚,他要是拒絕了馬明遠,而那陳貴生又真的是個大騙子,那他張愛國錯失的,可不光是一次升遷的機會了,還有馬明遠這樣一個難得的好兄弟。
這麼重大的事情,馬明遠冇去找彆人,而是瞞著整個刑警支隊,直接交到了他的手上,這本身就是一份天大的人情。
他看得出來,今晚馬明遠分明就是要孤注一擲了,他張愛國要再不拿出一點肝腦塗地的態度來,那也不夠意思了不是。
“人不要太多,兩個就夠了。”這事,馬明遠不想大張旗鼓,弄出了太大的動靜反而不好。
“告訴我,現在你掌握了姓陳的哪些線索?一會兒我審他的時候,咱可以有的放矢。”這方麵,張愛國確實是內行。
根據對前世陳貴生幾起詐騙案的記憶,馬明遠給張愛國列了四條。
接過馬明遠手寫的那張紙條,張愛國滿意的點了點頭。
“對了,這陳貴生不是省城範公子介紹來的嗎?”
張愛國曾耳聞,省城範公子給市府介紹來一位姓陳的港商,可以幫著本市的國有企業購買到先進的機械設備。
現在對上號了,這位港商,應該就是馬明遠讓他抓的這個陳貴生了。
省城範公子,身份特殊,那可不是他張愛國一個小小的大隊長能得罪的人物。
“就是因為這層關係,楊市纔不好直接出麵,你想啊,如果楊市上來直接把姓陳的辦了,那是不是表示對範公子不信任?但你們治安大隊出手就不一樣了,你們這算是誤打誤撞,冇有針對誰。而破獲了這起詐騙案,既避免了咱們中州的損失,又給楊市留出了退路,範公子自然也保住了麵子,他乾嘛怪罪咱們?”
“嘿嘿,明遠,看來,以後我得叫你老馬了,以前還真是小看了你小子啊!”
聽著馬明遠的分析,張愛國也不由佩服起來。
“我不過是訊息來得及時一些而已,不然,我不照樣得掉進這個大坑裡去?所以,這次就算是你幫老弟的大忙了,這份情,老弟先記下了。”馬明遠冇有倨傲,而是朝著張愛國很鄭重的抱了抱拳。
“真是鬼扯,你跟我什麼情不情的,說著不生分?”張愛國冇好氣的白了馬明遠一眼,“這次事成之後,你要是能在楊市麵前替我美言幾句,我得請你喝酒纔對!”
張愛國狠勁在馬明遠肩膀上拍了幾把,又甩了馬明遠一根雲煙,親自給他點上。
馬明遠笑了笑,然後囑咐道:“人直接帶到你們治安大隊來審,審的時候,我就不出麵了。”
“嗬嗬,我懂,你就在這裡等著好訊息吧,我會讓他一條不落的都認了!”
馬明遠絲毫不懷疑張愛國的手段。
隻要陳貴生這邊自己先招了,馬明遠自然有辦法應付楊市,畢竟一切都是事實。
但現在,他必須先帶著楊市從這個大坑裡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