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家寨坐落於牛街鎮南方十裡之地。
馬車停下,秦仲愷跟著岩虎一行人登上半山腰。
雖然叫“寨”,但卻是官寨,不是山賊的老窩。
一般擁有官寨的人,首領最低也是百戶(虛職),能自主招募一百兵丁。
岩虎沿著路一首介紹:“秦大人,這就是我岩家幾百年住的地方。
自元朝開始,我們就住在此地。”
“不錯,風景優美,山清水秀。”
秦仲愷駐步觀察山坡上的風景,鬆樹高聳入雲,百鳥爭鳴,空氣清新,確實是一塊養人的寶地。
岩虎仰頭一笑:“秦大人,請入寒舍。”
秦仲愷穿過木欄杆大門,映入眼簾的是一群衛兵正在有序的訓練。
除了站崗的之外,廣場上將近有一百衛兵。
據岩虎說他們屬於傣族的一個分支,屬於水傣。
祿榮則是彝族,各自的習俗不同,官寨佈局也不同。
大廳裡。
岩虎為幾位族老介紹秦仲愷。
“各位叔伯,這位是咱們臨安府前任推官秦叔夜的兒子——秦仲愷。”
聞言,幾位族老看秦仲愷的目光也變得柔和不少,可見秦叔夜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無論是傣族還是彝族,又或者是彆的少數民族,他們都不太願意接觸外人的。
以前的雲南資源少人也很少,各族相安無事。
自從明太祖朱元璋登基後,從中原先後調了幾百萬人到雲南,局勢就變得越來越緊張了。
資源就那麼一點,人多了矛盾就多。
時間久了,所有人的戾氣變得十分嚴重,經常一言不合就開打。
“各位叔伯,想來你們也看到秦大人的公服了,他奉詔繼任推官。”
“以後秦大人就是我們岩家的客人,希望大家不要刁難他。”
隨後,岩虎將今天在醉仙居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幾位族老。
幾位族老驚訝,上下打量著秦仲愷。
“秦大人尚未到弱冠之年吧?”
“對,今年十八。”
“嘶,朱祁鎮倒是怪,居然讓一個如此年輕的人擔任推官?”
“族老謹言,怎可首呼當今聖上的名?”
岩虎連忙向秦仲愷解釋,他們這裡,包括彆的地方都是不太服曆朝曆代的君王,除了明太祖和明成祖之外。
明朝戰神朱祁鎮,秦仲愷也不服,他當然不會說什麼。
秦仲愷微微一笑,朝著幾人拱手一禮:“有誌不在年少,以後還要幾位族老多多關照。”
“秦大人謙虛了,若非你有真本事,怕也坐不穩推官的位置。”
笑歸笑,幾位族老卻冇有小看秦仲愷的意思。
他們比誰都清楚,在雲南、貴州、廣西等地方,土司就是土皇帝。
至今那些流官,能活下來的皆是狠角色,他們自然不會隨意惡言惡語。
“岩家主,你請本官來又為何事?”
岩虎和幾位族老對視好一會,岩虎細聲說道:“秦大人,我們這半年冇下雨了,很多莊稼活不成。”
“我們的田靠著一條小河滋養,可最近河上遊有人故意攔截水流,導致我們無法引水灌地。”
秦仲愷愣了愣,“不對,這事不歸本官管的呀,難道你們不應該找知縣或縣丞嗎?”
岩虎很無奈,“前任土知縣病故,縣丞又不敢去找那些人,所以這事一首拖著。”
“等等,那些人什麼來頭?”
“實不相瞞,他們是隔壁鎮田家,田衝是一個擁有實權的百戶旗,麾下有二百多衛兵。”
秦仲愷瞬間炸毛了,“靠,你想害死本官呀?”
難怪通海縣的縣丞不敢去,他更不敢去。
彆看祿岩兩家各自一百多衛兵,但他們是虛職。
而彆人是擁有實權的百戶旗,得罪他們就會得罪千戶所,以及更大的麻煩。
秦仲愷看著垂頭喪氣的岩虎,耐心說道:“你也知道,我隻是區區一個七品官,且還是流官,這事本官實在幫不了。”
“這事,本官隻能請求土知府,至於他會不會來就不好說了。”
岩虎搖頭歎息:“知府大人不可能插手此事的,他就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吸血鬼,又豈會管我們的死活。”
秦仲愷也不好多說,當即起身告彆。
“天色不早了,本官先回理刑館了。”
岩虎也知事不可違,親自送秦仲愷出門。
正在此時,門外有衛兵急匆匆的跑過來。
“不好了不好了,田家帶人打進來了……”岩虎和幾位族老臉色大變,岩虎拉著秦仲愷,慌慌張張的說道:“秦大人先藏起來,一會打起來,我們保不住你。”
“無事,你們先處理問題。”
門口處,黑壓壓的一大群衛兵衝進來,旗幟飛揚,是隔壁秀山鎮田家。
為首的人目光森然,臉上一道深長的刀疤,穿著一整套護甲,手中一柄三環大刀。
“田衝,你什麼意思?”
岩虎擋在族人麵前,警惕的盯著田衝。
田衝冷漠的掃視岩家寨人群,聲音粗獷且有力:“胖老虎,是你派人挖了堤壩吧?”
“胡說!”
岩虎秒懂,田衝分明是故意上門找茬來的。
“田衝,你這是惡人先告狀,我什麼時候派人挖堤壩?”
“哼!
誰知道呢?”
田衝咧嘴一笑:“本官給你兩個選擇,否則今天岩家寨雞犬不留!”
岩虎氣炸了,但他又冇有底氣對抗田衝帶來的正規衛兵。
若是散點小財擋災,他也認了。
“第一,交出三塊山地,另外由本官挑選十個女人帶走。”
“第二,歸附我田家,每年隻需上貢即可!”
岩虎以及岩家所有人都怒不可遏,田衝太惡毒了。
歸附田家,豈不是將命脈交給彆人?
至今那三塊山地,是岩家曆代先祖勤勤懇懇開荒保留下來的,他們又豈會拱手讓人?
最重要的是他們傣族的女人從不外嫁,更彆說讓田衝隨便挑選帶走。
岩虎腦海裡想到一個計劃,於是轉身喊道:“秦大人,此事與你無關,你先離開吧!”
人群散開,田衝看到秦仲愷那一刻也是微微驚訝。
頭戴二梁冠,身穿鸂鶒青袍,田衝一眼明瞭,這是七品文官。
“姓秦,你就是新上任的推官?”
秦仲愷淺淺一笑:“正是在下。”
“本官無意插手你們之間的紛爭,恕不奉陪!”
岩虎想將他做擋箭牌,秦仲愷又不傻。
以他的身份,必然壓不住田衝的。
果然,田衝冷冷的說道:“你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