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宣和七年,東京雷府花園。
正是一年春好時,花園中一步一景。
入目鮮新春正濃,參差春綠捧春紅。
浮雲幾朵遊春水,春鳥相呼長短聲。
此時,一女子正立於辛夷樹下。
她上著湖水綠的對襟窄袖夾襖,下著墨綠色長裙,儼然一株生機勃發的春樹。
細細看來,她大約二八年紀,月眉雲鬢,粉麵含春,玉潤珠圓。
幾株辛夷的枝頭,花朵錯落、同擎玉杯。
微風拂過,三三兩兩的花瓣紛紛飄落,跌入嫩綠的草叢之中。
“唉!”
她輕歎一聲,說道:“此去經年今始回,新醅才飲卻相催。
春風一夜攜急雨,多少辛夷碎玉杯。”
身邊的丫頭與她年齡不相上下,生得眉清目秀,梳著雙垂螺髻,更顯嬌俏可愛。
丫頭也隨著那女子的目光望望樹上,又望望樹下,然後輕笑道:“二孃又傷春了!”
椿兒聞言,笑道:“侍墨近前來!”
侍墨不知何事,便走向前,不料椿兒竟抽出腋下的絲帕,輕輕地向她臉上一拂,嗔怪道:“你這壞丫頭,竟敢打趣我,以後我不教你讀書識字了!”
侍墨咯咯笑著,轉身跑開,“好二孃,我再也不敢了,快饒了我吧。”
“好,我且饒你這一回。
你可去廚房拿了炊餅?”
“二孃吩咐的事,侍墨哪樣不是照辦?
蔡範家的一見我去,便知道我的來意,將案上的炊餅掰了一小半兒與我。”
說完,侍墨展開右手,隻見掌心臥著一小團炊餅。
侍墨分了一塊給椿兒。
椿兒取過炊餅,放在絲帕上,撚搓成細碎的末。
繼而蹲下身仔細尋找螞蟻。
恰好,腳邊幾隻螞蟻正左顧右盼,椿兒便輕捏一小撮撒在它們眼前。
幾隻螞蟻發現食物從天而降後手舞足蹈,先是在餅屑上爬上爬下,試圖搬運。
後來大概是見餅屑頗多,便留幾隻於原地看守,其餘兩隻匆匆爬走,似呼朋引伴去了。
“二孃,你說,我們時常餵食螞蟻,會助長其惰性嗎?”
“不會吧。
勤勞應是它們本性。
施,是仁愛。
受,是驚喜。
況且,前幾日一首陰雨,恐它們的食物儲備不足。”
“噢,我懂了。
意外之喜,可增幸福。”
侍墨滿麵笑容,似亦覺幸福。
“施者,亦樂。”
椿兒望向她,笑道:“走,再去彆處。”
此時,老仆人鞠芳提著竹籃,行至辛夷花下,將地上新落花瓣一一拾起。
拾了半籃,轉身欲走,卻見椿小姐和侍墨正蹲在河邊。
她輕輕搖頭,心中暗道:“這二孃哪哪都好,模樣兒冇得說,對下人也好,就是有點魔怔。
螞蟻搬家,有什麼好看的?
她竟從小看到了大!
都快出閣了,還在看!”
椿兒纔不理會彆人的看法。
平時也偶有些議論傳入耳中,但她隻是輕輕一笑,並不辯駁。
此時,一隊螞蟻正歡歡喜喜地將炊餅屑往洞裡搬運,她看得正入神。
身後突然有人叫了聲:“二孃、侍墨,原來你們躲在這兒頑耍,讓我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