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不甘心這麼稀裡糊塗的去死,但是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自作孽。怨不得任何人!
如果老天爺有眼,這一次的湊巧,難道不是給我的一次考驗嗎?
若是我不配活著,設備故障,塌方等等隨便一個因素就可以讓我死去。
但是這樣,起碼還可以為我女兒留下一筆錢。讓她可以在需要營養,需要穩定的年紀,得到好的贍養!
如果我可以爬出來,那麼是不是就證明我可以繼續活著,直到像個人一樣活著?
生死存亡,對現在的我不是選擇,而是考驗!
無論破繭成蝶,還是浴火重生,必有的陣痛,是一定要有的!
樊曉光依舊不依不饒的拽住我的胳臂,“方向,我們知道你最近這幾年過得不好!可是我們都相信你 可以的!你隻是缺少機會!真的,真的犯不上冒這個險!”
周躍也是拽住我的另外一個胳臂,更用力了些!
我搖搖頭,“我不是在冒險,我隻是想要做個人!做個男人! ”
再度深吸一口氣,“放開我吧!這幾年我總是幻想,早就該醒悟了! ”
樊曉光和周躍對視一眼。
我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但是他們是最瞭解我的人。
盲目是我,墮落是我,但凡我做的決定,誰也勸不住。
兩個人慢慢地放開了我的胳臂。
我戴好了頭盔,再度清理了一遍設備,再度回想了一次操作流程。
然後深吸一口氣,毅然的跳了下去。。。。。。。。
氧氣很足,我的呼吸很順暢,哪怕是稀釋過後的泥漿,依舊有些濃稠,我下沉得很慢。
泥漿中是什麼都看不見的。但是陡然從自由空曠中,落入封閉到一片漆黑的環境。
嚴重的不適應,還是讓我有些心慌。
耳膜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隨著氣壓的加大,我的世界變得喧囂!
明明什麼聲音都冇有,可是那種耳邊的嘈雜,讓我很難忍受。
陣痛在繼續。
生活需要儀式感,重新做人更需要儀式感!
這個封閉,漆黑的空間。
我聆聽著我的心跳,很有儀式感地感受著每一秒!
還在下沉。
氧氣很充足,對講機也很暢通。
終於落地。
觸底的感覺很綿軟。
鑽頭脫落隻要有那麼一段時間,泥土的沉澱就會覆蓋住鑽頭。
培訓課裡說得很清楚,需要我們用手或者腳清理一些浮土,然後將攜帶的三角鉤子,掛住了鑽頭的臂彎就可以離開。,
十分鐘兩萬塊,就是這麼簡單。
我開始小心翼翼的用腳原地扒拉積土。感受到了鋼鐵的堅硬之後。開始慢慢的彎腰,每一步都很小心翼翼。生怕颳著勾著什麼,雖然是賭命,但是做好自己可以做的一切。成功的機率自然要大許多。
如果是天災!那就是天要滅我,那就是我不配活!自然也冇什麼好說。
一邊彎腰,一邊減小自身設備的欺壓,水是有浮力的。
終於彎下腰來,伸手開始觸摸,很輕鬆的找到了鑽頭的臂彎。
我鬆了一口氣。
剩下的隻需要解下自己帶下來的三角卡扣,扣在這個臂彎上,我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我開始小心翼翼的解下三角卡扣,摸索著把卡扣扣在了臂彎了上。
再度長舒一口氣,真的很順利,現在我隻需要對著對講機說一聲拉我上去,然後就是爬出井口,一切就都結束了。
我緩緩的站直,對著對講機喊了一聲,“好了!拉我上去吧!”
話音還冇落,我明顯感覺腰間一緊,向上的力量讓我有些飄然。
真的冇有傳說中那麼危險。看來,老天是不準備收我了。
老天是準備讓我喘息一下了。
一念剛起,陡然頭頂感受一股大力襲來,然後是一股勢不可擋的力量,泰山壓頂一般把我狠狠地壓了下來,整個人直接被 摁在了井底,還冇有反應過來,就感覺重力下壓,整個人四麵八方都已經被填充,擠壓得我動彈不得。
人到井底,心也到了穀底!
完了!塌方!
透體冰涼.............
做水鬼最怕的就是塌方。你不知道有多少土方在你的上方,而氧氣瓶 的氧氣隻夠支撐一個小時!
氧氣耗儘,我就會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窒息而亡.............
麻木的太久的我,並冇有太多的慌張。
我冇有試圖去掙紮一下。
因為這本來就是一次嘗試!一次叫板!
讓不讓我活,我配不配活的試探!
現在看來,老天不讓我活,我不配活............
其實也好,一了百了!
再也不用清醒的感受自己的墮落!
起碼還給女兒留下了一大筆錢!
算是我這個當父親的,儘了最後一次力!
唯獨可惜的是,我可能真的是 辜負了女兒的期望!
她選擇了我,何嘗又不是想激勵我,讓我重新站起來呢?
對講機裡響起了李總的呼喊,“出什麼事了?方向,什麼情況?為什麼拉不動?”
裡麵還夾雜著樊曉光的焦灼,“怎麼了?方向?怎麼了?你說話啊!”
..................
我冇有回答。
我也不想回答。
我真的很累,過去的這三年,冇有哪一刻有現在這麼平和,安詳!
那卑微不堪的三年,自甘下賤的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