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望去,這才發現出聲的是一個年輕的姑娘。對方容貌甚美,上挑的眉眼儘顯嫵媚,可偏偏麵上又帶著幾分冷凝的意味,緩步走來時竟讓所有人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吳大先是被少女的容貌狠狠驚豔了一把,待回過神來便是露出古怪的笑容。
“小美人想認識哥哥也容易,晚上來尋你吳哥哥,我保證讓你好好快活快活!”
若是尋常姑娘聽到那樣放浪下流的話,恐怕早已氣得麵色薄紅,羞憤得不知道說些什麼纔好,可偏偏蘇詩堯恍若未聞,幽靜的雙眸輕輕掃了吳大一眼,接著便當對方不存在似的收回視線,她叩拜於地,行了一禮,接著道:“民女蘇詩堯,叩見大人。”
少女的話音落地,周圍足足寂靜了一秒,接著吳大失聲的尖叫打破了這份寧靜。
“你……你是蘇詩堯那個賤人?這怎麼可能!”
蘇詩堯並不理會他,倒是金玉冷哼一聲,似笑非笑道:“你這賊人,方纔言之鑿鑿敗壞我家小姐名聲,如今竟是連我家小姐是誰都不認得,這豈非天大的笑話!”
待金玉說完,蘇詩堯亦是重重地在地上又叩了一下,接著她挺直背脊,聲音清冽,字字分明道:“望大人明察,此人造謠在先,意圖不軌在後,其心何其歹毒!女子名節何其重要,民女雖然隻是一介商戶女,卻也知道流言蜚語亦可殺人!”
話至此處,她緩緩看向吳大。
那雙秋水般的眼眸猶如望不見底的深淵,無端讓吳大感到膽寒,刹那間,他腦海裡什麼旖旎的想法都冇有了,隻張皇失措地往周圍看去,急得額頭上都冒出了冷汗。
該死,來吩咐他的那個丫頭明明說再大的禍事都有人能擺平嗎?
人呢?!
隱在人群中的謝家仆從一看情形不好,連忙退了出去,快步朝宣平王府奔去。
吳大那鬼鬼祟祟的模樣頓時引來了李峰的注意,他辦案多年,瞬間便明白了此案另有隱情,當即一敲驚堂木,喝道:“你在看什麼?”
吳大被驚得身體一個哆嗦,忙道:“冇……冇什麼……”
李峰微眯起眼,“抬起頭來。”
吳大一邊抹著額頭上的冷汗一邊畏懼地抬起頭,隻是眼神躲閃,就連場下的百姓都看出了他的不對勁。
“吳大心虛什麼?他彆真是在撒謊吧?”
“你彆說,我看他那樣子八成是真的!”
“哎喲,要是吳大是在撒謊,那你們說這些日子關於蘇詩堯的那些話還能當真嗎?”
……
場麵安靜了一瞬,眾人都有些尷尬,接著默契地轉移了話題。
李峰搖了搖頭,又高聲喝道:“吳大,背後可有人指使你做這些事?”
吳大驚得眼眸頓時瞪大,但是還是戰戰兢兢地反駁道:“冇,冇有人指使小人……”
眼見吳大還在抵賴,李峰冇什麼耐心地擺了擺手,冷聲道:“本官好言相問,你卻不肯從實招來。既如此,本官也不用給你留什麼情麵了,來人!先把他打上二十大板,本官倒要看他的嘴還能硬到什麼時候!”
“大人饒命啊!饒命啊!小人真冇撒謊!”吳大還在那邊企圖狡辯著,然而兩邊的差役卻不會給他反抗的機會,粗暴地將人押住,接著棍子重重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一棍下去,吳大的聲音就變成了慘叫。
不過五棍,吳大已經是痛得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看上去形容格外可怖。
“我招!我都招!是有人指使我的!”
李峰抬手,行刑的差役頓時停了手裡的舉動,他喝道:“你老老實實給本官交代清楚,是何人指使你的?”
吳大像條死狗一樣被拖上前來,再也不敢隱瞞,忙道:“回大人,是一個小丫鬟不久前找到了小人,讓小人去非禮蘇姑娘!”他哭得涕淚肆流,“大人明鑒啊!若非由他人指使,給小人一百個膽子,小人也不敢做出這等惡事啊!”
說著,他又轉向蘇詩堯,一下又一下地給對方磕頭,不斷哭著求饒道:“蘇姑娘!饒了小人吧,小人真不是故意的!還望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小人這一回吧!”
蘇詩堯冷聲打斷了他的求饒:“若是我今日放過了你,豈非讓天下人都以為女子名節可以隨意任人欺汙!又豈非讓人覺得我蘇詩堯心中有鬼,這纔不敢重重責罰,倒坐實了你們私底下傳得滿城風雨的謠言!”
“大人!民女還有一言,望大人容稟!”
李峰道:“你說。”
蘇詩堯緩緩道:“這些日子以來,城中無端出現了許多中傷民女名節的謠言,民女覺得此事與吳大一事定有牽連,還望大人徹查此案,還民女一個清白!”
金玉也跟著叩拜於地,高聲道:“還請大人徹查此事,還我們小姐一個清白!”
李峰對這段時日來落在對方身上的謠言也有所耳聞,今日之前,他也信了那些流言,當真認為那蘇氏是個不安於室的女子,可今日見到真人,他才知道,這些流言實在是無稽之談!
在天子腳下,竟然有人佈下這樣一個局,隻是為了去中傷詆譭一個女子,其心腸狠毒,實在讓人無法想象!
李峰也是肅容道:“蘇姑娘放心,本官自當徹查此事,還姑娘一個清白。至於吳大……”他嫌惡地皺起眉頭,“待查得真相,便發配嶺南一地,永不回京!”
吳大哭喊著被拖了下去。
蘇詩堯慢慢抬步走了出去,周圍的人群都像是畏懼似的避讓開來。
少女的目光慢慢掃過周圍的人,那些人臉上滿是尷尬,目光躲閃,恨不得將自己藏起來。
驀的,她突然輕笑出了聲,漸漸的,那笑聲愈發清脆響亮
那笑聲就像是一記耳光,狠狠地拍打在所有人的臉上。
流言雖然空穴來風,但在傳播的時候,人人都可以高高在上地去指責他人,從這個過程中能短暫地滿足自己心裡的虛榮快感,便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左右人人都在說,那她必然是這樣的人。
大家都說得,那我也能說得。
即便在傳播的過程中添油加醋說了點什麼,那又如何?
但是,流言註定是見不得光的。
在無可辯駁的證據麵前,那些傳播過的人都像是陰溝裡的老鼠,註定是見不得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