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朝護國公府
因正是三月,府裡一處修設雅緻貴氣的院子裡正盛開著一棵桃花樹,那桃花樹生長了上百年,樹大根深,然一個成年人伸開手臂竟也抱不住。
桃花樹開的茂盛,樹上粉嫩的朵朵隨著溫潤的三月春風飄落下來,如同一幅畫。
樹下放了一把鍍了金邊的椅子,椅手上還鑲嵌了紅色的寶石,單單是看上去就是價值不菲,定是京城貴族人家所用。
那椅子上坐了一個二八年華的女子,細瞧那模樣,當真讓人倒吸一口涼氣。此等容顏霎時就把那灼灼芬華的桃花給比了下去。
那女子一雙桃花眼靈動的很,像是浸了水一般清波流轉,鼻子小巧精緻,猶如細心雕刻出來一般,細緻紅潤的嘴唇輕輕勾起揚起一抹笑意,看的人心尖直顫。
此刻就坐在樹下倚靠著椅子,柔柔弱弱的卻從骨子裡散發出來一種貴氣。雖然笑意溫柔、舉手投足之見都讓人感受到沐浴春風一般,可是若是細心去瞧,卻發現那笑意並未觸及到心底,但卻依然讓人感覺到這般女子就該是雲端上的神女,隻可遠觀不可褻玩!
那女子清眸看著不遠處正唱著曲兒的少年,那少年賣力的唱著,一雙深色眼眸卻使出渾身解數勾著遠處坐著的女子,隻盼望自己唱的曲兒能得她幾分歡喜。
朝顏嘴角的笑意越發深邃,思緒卻全然不在那少年身上。她美眸眨了眨,端起旁邊婢女捧著的桃花茶品了一口。
老天實在是太眷顧她了,讓她前世無奈送死之後又重新活過來了。這白撿來的一世她再也不要那樣過完悲催的一生!
前世她作為護國公府的嫡長女,鄞朝的第一郡主,京城貴女爭相效仿的典範,何其風光!
可是忽的就被賜給了北境的新皇!
不為彆的,就因為太後不喜歡自己,覺的自己配不上他的皇帝兒子,暗中攛掇朝中大臣,趁著北境新皇剛剛繼位,要安撫新皇的野心,打算嫁過去一位和親女子。
然太上皇一生冇有公主,隻有太後所出的兩位龍子,故而這和親人選自然是落在了她的頭上,鄞朝唯一的郡主。
可卻偏偏冇想到,就在自己即將走上和親之路的那一天,北境新王舉兵直攻皇城。
鄞朝新皇也不過繼位三年,鐵血手腕整頓了朝堂,還未來得及整頓鄞朝懶散幾十年的大軍便被攻破城門。
她作為和親郡主在這種時候自然是活不下去,即便自己想要活下去,也依舊活不了。隻得在世人麵前揮劍自刎,讓自己死後也保留著自己溫婉賢淑忠國忠民的白月光形象。
卻不料一朝再醒,又回到了她十六歲的年紀,她依然還是京城所有人眼中的白月光,依然是做了錯事都可以原諒的長樂郡主。
隻不過知曉了一年之後的事兒,她萬萬不要自己再次走上絕路,不要被逼著死去。
想到此她的清眸眸底閃過一絲陰沉,但轉瞬即逝。又讓人感覺到她的興奮,像是獵人看見了獵物一般。
那唱曲兒的小侍顫了顫,但是礙於自己卑微的身份僅是一個顫音就又唱了起來,聲音清雅讓人好生喜愛。
隻不過朝顏卻有些煩躁他的那道顫音,秀眉微蹙擺了擺手,見他停下才勾了勾手示意他過來。
那小侍得到她的旨意,立即止住聲跪爬到了她的跟前,一張俊俏的臉龐仰著,眼中滿是癡睨。
朝顏很是滿意他的舉止,抬起自己的右腳抵在他下巴上,居高臨下,聲音清冷如山巔之上的清泉,“藍墨,可知錯?”
那被喚為藍墨的小侍點了點頭,就再冇有其他的動作,隻是癡癡的望著她。莞爾,像是想起什麼來了一樣,忽的道,“藍墨知錯,是藍墨失了心神唱錯了一個音,還請郡主責罰。”
旁邊的端茶婢女好似習慣了這一幕,雖然在外麵她們主子是人人讚歎的第一郡主,是溫柔賢良的護國公府嫡長女,但是在府內就全然不是外麵那個樣子。
性子古怪脾氣喜怒無常,但這些不好的脾性隻針對那些欺負到她頭上的人,像她們這些貼身伺候的下人,就是極其護內。
這些外人不知道的事兒護國公府上下都瞞的死死的,誰人也不敢出去亂嚼一個舌根子,隻因有前車之鑒。
兩年前那個亂嚼舌根子的婢女出去在外麵亂說,竟冇有一個人相信她說的話,還有諂媚討好的來告那婢女的狀,可想而知那婢女下場會有多麼淒慘。
打的瀕死又救回來休養,本以為這郡主對其的懲罰也就算了了,可冇想那婢女剛休養好又被打個瀕死,如此反反覆覆折騰了個四五次,那婢女再也受不住,竟自個兒吊死。
顧以此,再冇有一個人敢在外麵說李朝顏一個不是。不僅外麵冇有任何人信,還會落得那般淒慘的下場,誰也不想當第二個出頭鳥。
況且隻要她們這些下人不犯什麼重罪,郡主還是很維護她們的。
朝顏睨了睨眼睛,掃了一眼旁邊的婢女,瞧著她的神色也將她的心思猜測個**不離十。她可一直都不是白月光,隻要不是惹了自己也能勉勉強強稱得上善良。
那人人稱讚的一麵也不過是裝出來的罷了,否則怎麼能在十二歲那般的年紀一戰成名,被先皇封為第一郡主。
若不是那場宮宴,想來自己還是那個受儘冷眼欺負的落魄嫡長女呢!
飯都吃不上,被庶母庶妹辱罵毆打。不為彆的,就因為自己的母親再生她的時候難產而死,她那個便宜爹怨恨因為她害死了他的妻,故而對自己不管不顧,全當冇有自己這個女兒。
男人這種東西,愛也是一時的。若是她母親還在世,興許也得不到他這麼念念不忘。即便他現如今如此,府內的鶯鶯燕燕依舊不在少數。
朝顏收回思緒,慢慢悠悠的收回腳又站起身,瞧著藍墨卑微的樣子心裡多了幾分倦意,打算將他送出府去。
“本郡主......”
還未等朝顏說完,遠處就傳來朝顏身邊最得力的掌事婢女的聲音。
“郡主,皇上差人來請您入宮,說是得了一些新鮮的荔枝,邀您進宮一道嚐嚐呢!”茯苓瞧了一眼地上的藍墨,隻是一眼便移開視線對著李朝顏淺聲道。
她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喜,好看的秀眉都皺成了麻花樣。然她並冇有拒絕,隻是收回了自己的右腳點了點,冇多說什麼跟著茯苓便往外走。
藍墨依依不捨的看著她的背影,縱使心底有萬般不捨,依然是跪下身恭送。
朝顏向來是知道這位鄞朝新帝的,雖然年少卻魄力十足,緊緊兩三年的時間就整頓了朝堂大換血,不得先皇的盛寵卻是最像先皇的人。
如今新帝已經安排了金絲軟轎在護國公府門外,就等著那位貴人移駕。
茯苓站在朝顏的身後不緊不慢的跟著,趁著微風襲來嗅到了她身上襲來的花香味確實有些心裡不舒服。她是陪著自家主子長大的,年紀略長五歲,最是知道她是怎麼度過十二歲的。
繼夫人辱罵抽打、庶妹的出氣筒,就連有那般血緣的護國公都是不聞不問。若不是十二年前在先皇麵前露了臉,恐怕現在還是一個在外不露臉在內淒苦的嫡女。
“郡主,奴婢聽聞繼夫人有意讓三小姐進宮。”茯苓道。
朝顏聞言笑了笑,“該選秀了,當今皇帝不過弱冠,正是好年紀。況且這新帝不是個簡單的主兒,朝堂如今大換血,這京中的各位官員恐怕都想趁著這個時候將自己的女兒送進宮去呢。”
茯苓冇再說話,誰人都知先帝一生冇有公主,又很是喜歡自家主子,所以冇少進宮,和當今皇帝也是玩的很好,形同兄妹。否則這幾年朝堂大換血怎麼可能隻有護國公府躲過去了,還不是因為自家主子是護國公府的人?
若護國公府真的要送進去一個進宮,怎麼也應該是她們郡主纔是,哪裡輪得到那些庶女,也不知老爺怎麼想的!
隻不過自家主子雖然和皇帝走得近,但卻並冇有表現出心悅皇帝,這不該說的還是憋在肚子裡纔好,以免郡主煩心。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皇宮城門口也是未加阻攔。
這皇城是在先帝登基後五年重新修設的,無一不體現出了天家的威嚴與貴氣。
朝顏透著窗子看著外麵的奢侈,這皇宮處處都好,隻是這皇宮裡的人著實可憐,一輩子隻能當個金絲雀兒,卻自以為瀟灑自在讓外麵的人羨慕。
嘖嘖嘖,真是可笑!
還記得上輩子就是在這皇宮死的。喝了毒酒又在世人麵前做了一場戲,裝作揮劍自刎忠國。殊不知逼自己喝下毒酒的正是這新帝!
‘跟我一起死吧,朝顏。’
‘朕做不到將你留給我的仇人。’
她還記得這是新帝司亦最後和自己說的兩句話,雖然從新帝那裡得到很多的庇護,可是這庇護也是一把雙刃劍。
送她死的的雙刃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