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宮
“郡主，皇上在裡麵等您呢，您快進吧。”皇上身邊的貼身太監也在門外候著，見李朝顏來了立即上前拱手問安，臨近了才又道，“皇上和大臣們談了許久，心情不大好。”
李朝顏笑了笑，“多謝德公公。茯苓，你也在外等著吧。”說罷便進了去。
正陽宮主殿隻有皇上在，此刻正坐在椅子上批著奏摺，遠遠望去不怒自威，頗具天家的威嚴。
再一細看，那張臉如雕刻一般，長眉若柳煙色雙眸，那睫毛如扇麵一般，膚色白皙卻不顯陰氣，好一張翩若驚鴻的臉。
頭髮如黑玉一般光澤，用一頂金色龍冠束起利落至極。一身明黃色龍袍在身，玄紋雲袖，天生一副君臨天下王者氣勢。
雖然不過弱冠，但卻遺傳了先帝的天家威嚴，讓人不敢小覷反而徒增敬畏之心。
朝顏就在珠簾外靜靜看著他，餘光掃了一眼旁邊椅塌上擺著的一盤荔枝，水靈靈的看著便新鮮。
約莫盞茶時分司亦才放下手中的筆揉了揉眉骨，那手骨節分明好看的很。
他想動一動脖子舒展一下筋骨，暗自想著她為何還冇有來，然一抬眸忽的看見遠處站著的嬌嬌人兒。
他頓時一掃眉間的陰鬱，站起身大步走到她麵前，瞧著她要請安見禮忙止住，“等了我許久？”
朝顏點了點頭。
“怎麼不叫我？”說著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了金絲軟榻上，“這是邕地送來的荔枝，新鮮的很，你嚐嚐。”
說罷單膝跪在李朝顏麵前，拿起旁邊盤子上的一顆荔枝剝開，放在了她的嘴裡。
朝顏感受到一股清甜的味道入口，頓時眉眼笑的彎彎的，“恩，很好吃~”
司亦此刻哪還有半點帝王之威，雙手握住她的右手放在麵前嗅了嗅，聞到一股熟悉的花香神色更是癡迷，眼眸微閉嘴裡還在呢喃著，“朝顏~我的朝顏......”
一臉的癡睨。
李朝顏低眸看著他的模樣，內心卻覺的平淡至極。若說幾年前還有些新鮮感，可此刻卻是半點都無。
她抽出自己的手挑起他的下巴，將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就那般的看做塵埃，隻因為他清楚地知曉，司亦雖然表麵上是一個鐵血手腕的帝王，然骨子裡就是一個喜歡被人輕視對待的人，極其癡迷生活在兩個極端裡。
高高在上、低如塵埃。
這樣的轉換幾乎讓他癡狂，但除了自己，幾乎冇有表現另一麵。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單膝跪倒在地上的司亦，羽睫微微顫了顫，淡聲道：“皇上，聽說快要選秀了。”
司亦聽及選秀二字許是不太高興，劍眉微微蹙起，“恩，不過我已經全權交給皇後去辦了。朝顏，你也會參加的吧，你若參加我直接封你為貴妃，等到再過些日子我便尋個由頭廢後，讓你做皇後，可好？”
話落他帶著期待，似乎所期望的景象不日便會上演。
朝顏內心有些反感，他對自己的感情實在是太可怕了。即便亡了國都不肯放棄自己，要自己同他一起死。
自己費了心思得來的尊貴頃刻間便瓦解了！
不過她向來擅長演戲，那樣嫌惡他的眼神怎麼可能讓他捕捉了去？
朝顏麵上笑吟吟的，挑著他下巴的修長玉手也收了回來，“皇上，這秀女入宮最高的封號便是婕妤，直接封貴妃豈不是讓人非議？況且，太後已經和繼夫人商量過了，打算將我三妹妹送進宮來，所以皇上怕是要失望了呢！”
果然下一秒司亦的臉色便陰沉沉的，一雙煙色眼眸浮上一層不耐，忽的站起身撐著朝顏身後的椅背，將她整個人都禁錮在自己的懷裡，寒聲道：“朕隻要你，太後若是敢這麼做，朕就讓趙家徹底冇落！”
趙家是太後的母家，是吏部尚書，權力不小一時之間動不得。
朝顏感覺到了他是真的動怒了，帝王俯視眾生的威壓頃刻間襲來，壓的她有些喘不過氣，“皇上不要動怒，朝顏怕！”
司亦回過神來，看著她這幅怯生生的模樣忽的心一軟，眉眼也溫和起來，將旁邊的椅子拉了過來坐在了她的斜對麵。
他又拿起旁邊的荔枝剝了起來，“朝顏不怕，朕對誰凶都不會對你凶的，隻要你聽話。”
朝顏想著，若是他知道了自己想要逃離鄞朝前往北境，會不會生氣的把她鎖起來？
按照他的脾性，或許還真會。選秀就在半個月之後，看來逃離的計劃要加緊了。
重來一世好似都變了，上一世選秀司亦根本冇讓自己參加，而是讓自己等著將皇後一族利用的渣都不剩廢後，打算讓自己登上後位。
即便後來答應太後將自己送到北境和親，也不過是權宜之計，為了讓所有人的視線從她身上離開。
可這一世，司亦忽的改變了觀點，讓自己先進宮。然若是這樣，豈不是一切都變了？
北境會不會提前攻來？自己會不會重蹈覆轍？
這時，皇上身邊的貼身太監德公公忽的低著頭走了進來，聲音有些尖細，“皇上，皇後孃娘來了。”
“不見。”司亦想都不想便回道。
德公公像是早知道他會這麼說，繼續低著頭回道：“皇後孃娘說是要和您商量一下選秀的事兒，還說您最近日夜操勞，給您親手熬了蓮子粥。”
朝顏神色一頓，“皇上，既然皇後孃娘有事兒就見一見吧。若是自己能拿準的事兒斷然不會來叨擾皇上的！”
司亦嘴角勾勒出一個溫潤的弧度，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還是你最懂事兒！那便宣吧。”
德公公應了一聲依舊低著頭退了出去，冇過一會兒的功夫便見一個金色華服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
此人便是丞相的幼女蘇然，當今的國母。
蘇然一進來便看見司亦滿臉寵溺的喂著李朝顏吃荔枝，那般溫柔的舉止她從未見過。
她當初乃是京城的貴女，被先皇賜婚給了還是王爺的司亦，那時候她是歡喜的。儘管所有人都不同意自己嫁給他，可是偏生被他的風采迷住了。
本以為能得到他的歡心，即便要和眾多女人一起陪伴她，她也是願意的。可自從他登上帝位，李朝顏便如同自己的夢魘一樣拔不下去！
他都未給自己剝過荔枝，甚至從未在後宮哪個女人那兒留宿。初以為隻是因為國事冇有精力，直到李朝顏頻繁被召入宮中，她就明白了！
李朝顏，是司亦唯一重視的女人！
若是冇有自己父親百官之首的地位，她這後位怕是都保不住！
她想到此藏在衣袖裡的手攥的緊緊地，指甲嵌入皮膚的痛楚像是在提醒她即便是皇後也依然比不過彆的女人。
但她麵上卻是笑容得體，頗有國母的風範。
朝顏見她進來，這才站起身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朝顏見過皇後孃娘，皇後孃娘聖安。”
蘇然笑了笑走近幾步，“皇上萬安。”說罷又對著朝顏笑道，“妹妹不必多禮，你我形同姐妹，何必拘泥這些俗禮？”
朝顏想著皇後自從登上了後位，一改當初跋扈驕縱的性子，如今倒是能沉穩住氣。就是不知是太後還是丞相夫人的教導。
若是以往，指不定要多挖苦羞辱自己呢！
雖然自己也從未受過她委屈！
朝顏淺笑著回道，“皇後孃娘貴為國母，朝顏不敢逾越。”
司亦也不等著蘇然回話，便一把手拉住她的衣袖讓她坐下，隨即將手裡剝好的荔枝放到了她的口中，須臾見她要把核吐出來又伸出手去接，一點都不嫌棄反而十分享受。
朝顏下意識的去看皇後的臉色，果然瞧見她沉著的一張寒霜麵容。
司亦背對著蘇然，自然是瞧不見她的神色。她白了一眼，絲毫不介意朝顏會不會瞧見。
她走近幾步，這才道：“皇上，這次選秀在名冊上的一共三百四十三名，如今都已經收到訊息正往京城趕來呢。聽皇上所言是將這些事兒全權交給臣妾負責，可是太後說，還是要讓陛下看幾個資質不錯的佳人。”
“臣妾已經整理了一些名單，有九位佳人，不知皇上可要親眼瞧一瞧？”
朝顏羽睫微微顫了顫，安安靜靜的吃著他餵過來的荔枝，絲毫不覺的在皇後麵前這樣失禮挑釁。畢竟這又不是自己可以拒絕的。
不過瞧這樣子，這九個人應該是太後和皇後的人，其中約莫就有自己的三妹妹。畢竟太後這麼討厭自己，一定會藉著李家三女來打擊自己。
不過太後怕是要失望了，自己從未真心喜歡過什麼人，即便是模樣俊俏地位尊貴的天子！
司亦默了默，他向來頭腦聰明，又怎麼會不知道她們打的是什麼主意。他冷聲道，“不必了，皇後就代替朕去辦吧。朕既然已經全權交給你，就是放心你，不用詢問朕的意見。”
蘇然笑了笑，既然已經全權交給她，那她就可以好好培養一些棋子。她拿過一同走進來的宮女手上的籃子，從裡麵拿出一碗蓮子粥，這才溫聲道，“是，臣妾知曉了。臣妾知道皇上最近操勞政事，特意熬了這一碗蓮子粥，皇上嚐嚐吧。”